林花谢了春红。
却也是太匆匆。
不过时至朝来寒雨晚来风的时节。
林花再如何烂漫盛放,终究无奈敌不过风雨的摧残。
也好,怒放得太久终究也会疲惫的。
不若谢了花。
不若睡一年。
待来年春光明媚,再一次将完美的姿态展现于世人面前,花儿们的要求不高,不愿孤芳自赏,只求看客赞许。
可惜。
洺无谕向来不是那个看客。
行走长街,审视八方,活脱脱目中无人的浪子。
这些年他做了不少缺德荒唐事。
瞧啊。
那酒楼的掌柜至今见了他仍像耗子见了猫儿。
洺无谕咧嘴笑了笑。
“掌柜,别来无恙。”
很显然,掌柜躲得不是很及时,只得心里头暗暗叫苦。
“公子。”
这是洺无谕要求的。
“大人”不算好听。
“公子”何时。
即便是他也不想被别人给叫得老了。
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少年自然会为百姓们爱戴崇敬。
洺无谕大刀阔斧地坐入顶楼的雅间之内。
“掌柜。”
“公子有什么吩咐······”
“上菜上酒。
账继续记着。”
掌柜连声答应着,慌忙往雅间外退。
这煞星今日不知怎的脾气好上了不少,这会儿竟是没发脾气。
不过倒是有些对不住那订了雅间的客人······这雅间若是不让,他这酒楼就得没喽。
估摸着那客人不是不讲理的主儿,应当会体谅几分的。
掌柜轻声长叹。
随手招来小二哥,往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好好招待。”
“是,掌柜。”
小二哥也苦着一张脸钻后厨里去了。
倒霉哟。
······
不砸点什么不骂点什么感觉有点不符合纨绔的身份。
洺无谕挥退了那小二哥。
饭菜好吃到他难以挑剔。
若是真纨绔,哪怕再怎么美味的没事也总能往鸡蛋里挑出骨头,可他不是真纨绔,若强行说饭菜的不是,大抵真要在什么地儿露馅了。
谎言终究是谎言。
无论再怎么真实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思来想去无果,洺无谕只得摇了摇头。
罢了。
这一下子便没了劲儿,干脆回去得了。
他掏出随身的长剑,往雅间墙上留下属于那些个霸道家伙们的痕迹。
只是一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打油诗而已。
掌柜的瞧见了大致也是敢把诗给清理掉,损失有,倒也能忽略不计。
嘿。
洺无谕把饭菜吃得干净。
对浑圆儿肚皮有些不满,却还是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掌柜送别这位爷时的表情显得尤为轻松。
太好了。
煞星走了,还没闹出大事。
雅间里那首打油诗?
他觉得应当给留下。
万一这煞星哪日脑子一抽杀了个回马枪。
说是自己写的诗给酒楼涂掉了,而后开始大闹特闹,掌柜这才烦恼哩。
留下打油诗也只是让这雅间暂时不能用了而已。
“小二。”
“欸,掌柜的有甚吩咐?”
“打烊!”
掌柜不懂算命,但他晓得今日不宜开业。
“好嘞!”
小二也不懂算命,但他无条件支持掌柜。
······
他爹也姓洺,算是大洺帝君的亲兄弟,只是如今兄弟姐妹里也就剩他们二人还活着了。
洺无谕挺佩服他爹的。
至少名义上算是他爹的男人能够在皇室厮杀间存活下来。
据说男人很懂得隐忍。
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对皇位不屑一顾。
时至今日依旧是如此。
当初兄弟姐妹们争皇位争了个头破血流,男人却靠着漫不经心的态度苟活当下,即**有人都晓得他是为了活命才表现得如此淡漠,但他活下来了是不争的事实。
嘿。
洺无谕看向镀金的“申王府”三字。
申王算是他爹,平日里节俭且大方。
在百姓口中申王的名声倒是比大洺帝君要好上许多。
洺无谕曾问:
“功高盖主,陛下怕是要来找你麻烦。”
申王的回答是大洺帝君既然放了他一马,那他的性命就能得以保全了。
申王自然是了解他的亲兄弟的性子的。
对了。
洺无谕忽地想起来今日申王有外出的安排,记得是约了好哥俩去城外赏景饮酒寻欢。
小日子过得滋润,大有腐朽着度过一生的架势。
“哼。”
洺无谕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腐朽而已。
至少比命丧黄泉来得好些。
······
申王府中其实极少有下人。
申王年迈,可很多时候他愿意亲力亲为家务事。
总说是老了老了,再不动弹这骨头真要烂掉云云,洺无谕偶尔帮着他做家务事,便见到申王突然望着天空发起了呆。
“老头?”
申王会稍稍看他一眼,慈祥地问:
“怎么?”
他有时会自作聪明地多问他一嘴:
“缺钱啦?还是又到哪里去闹事结果兜不住,需要我出面了?”
洺无谕不擅长对付这类门儿清的人。
“见你发呆。”
出于敬重,洺无谕还是会回答他的。
而后申王便沉默不语了,但申王总会在过一段时间后告诉他发呆的内容。
申王说,他常常会思念当初兄弟们一起玩乐的时光。
可利欲熏心,谁又能免俗呢?
当贪与利被摆在面前,又有谁能够忽视眼前的名利?
洺无谕总能想起申王谈及过往时那悲伤困苦的神情。
往事不必再提。
洺无谕从杂草丛生的小道中穿行而过。
没人打理当然会如此。
他们也懒得去多打理。
随野草长吧,等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去买两只兔子,小兔纸会把野草吃得干干净净的。
而后小兔纸会长得很胖,过两天就能吃到麻辣兔头了。
《过河拆桥》。
当皇亲国戚的心多少都挺脏。
······
屋内冷清冷寂得不像话。
洺无谕的生活很简单,闲来无事便上街闲逛。
有事便是乌鸦会来告诉他。
乌鸦可是他尤其宝贝的哩。
这会儿小家伙飞出去玩,洺无谕也不会总是盯着乌鸦去瞧。
飞过高山。
飞过花海。
看看身下的花花世界,到头来还是洺无谕这里好,不用担心找不到食物,不懂担心哪天性命就丢了。
洺无谕会保护乌鸦的。
既然尚且闲暇,洺无谕干脆将神念投至乌鸦上了。
看看小家伙飞哪去了。
飞得还挺远,离大洺都城有个······十里地了吧。
他养的乌鸦和他的心一般黑损,它瞧见身下穿过一辆马车,高声叫着洒下了空投。
洺无谕无奈地苦笑,心想着找个由头去给马车里的人道个歉。
却不想马车上倏地燃起些微绯红的星火。
嘶······
洺无谕脸色一变,嘴角不由抽搐几番。
马车中的人从窗户探出了脑袋。
少女娇俏地朝乌鸦眨了眨眼睛。
“(。・∀・)ノ゙嗨。”
大致如此,可洺无谕却知道少女的笑不怀好意。
少女是他最不想见的人的榜单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