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吗?”
龙初灵终于来到了油尽灯枯的境遇。
她觉得自己好蠢。
在联系白驹之前为何不做好准备呢?
结果储物的戒指里的水在昨晚喝完了,她现在好渴吖。
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因缺水而难耐。
丢人!
龙初灵只得求助白驹。
哦,她的零食也没了。
虽然以她的修为多个几天不吃不喝也没事,偏偏荒天的时间变得极其缓慢,而她的时间依旧如初,龙初灵现在可无聊。
等待是难熬的。
荒天的时间连一息都没过去。
而她却在长河旁逗留了数月。
她真的很无聊。
白驹看守长河,并不能每时每刻陪着她。
只是偶尔休息时白驹会趴在小龙娘的身侧,静静听她絮叨地说着话。
她的话常常很碎,因为她活了很久,经历得够多。
虽然······
其实更多时间她会留在天上。
没办法的呀。
既然继承了苍天之母,就要担负起责任。
面对那头幽暗的骨龙已有大约数千年的时间了吧,龙初灵记得不算很清楚。
在那么长的时间内她没有一刻放松了警惕。
是了。
这是属于她的责任。
“算惹。”
龙初灵摇了摇头,看向白驹。
白驹又从河边回来啦,嘴里还叼着一个葫芦。
龙初灵接过了葫芦,轻轻一晃。
有水!
“谢谢你!本公主又活过来啦!”
白驹似是在无奈地笑着。
她宠溺地贴了贴小龙娘。
而龙初灵大概也只能在这时候还记得自己其实是荒天妖族的那位小郡主。
“等等。”
但小郡主的脑瓜显然卡壳了一瞬。
她默默地看着葫芦,又看看白驹。
“你哪来的水吖?”
白驹朝长河努嘴。
龙初灵呆愣了好半晌,当即就被吓傻了。
“时间长河的水被我喝了会出问题的吧!”
——不会。
白驹的回答清晰地传入了龙初灵的耳中。
“那就好。”
她真的被吓到了,她怕自己搅动了时间长河后会让某一处鸟语花香的世界变成人间炼狱,从而破坏了某一个世界······
那她就成罪人了。
“唉,有点无趣。”
龙初灵哎叹了声。
她扑闪着大眼睛,与白驹大眼瞪大眼。
白驹心领神会地往她靠了靠,好让小龙娘能够依靠得更舒服。
白驹总是如此温柔,极尽所能宠爱长河中的孩子。
“你说姐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问罢,龙初灵就被自己给逗笑了。
“真是的。”
她不由抱紧了双膝,无奈苦笑道:
“连我都只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还有整整九年哩。”
小龙娘幽幽地望向无边无际的长河。
长河太长。
龙初灵极目远眺,却也看不到长河的尽头,更不必说看到其尽头所带来的一切的结局。
她拥有了个极其半吊子的预知未来的能力。
以及一个极强大的创造全新可能性的能力。
在许多的未知中,龙初灵选择了相信穆孤烟所能带来的奇迹。
“唉。”
——叹息太多不好。
“但我也没办法啊。”
——办法有很多呀。
“除非姐姐现在就回来,但显然不可能嘛。”
——她回来了。
龙初灵怔了怔。
白驹向来不语虚妄,凡她所见所闻皆为真实。
龙初灵倏地便蹦起身,仔细感知之下,却在荒天都城的正上方感受到剧烈的空间波动。
她看到寂静无声的天空被幽紫色的火焰撕开深邃的裂缝。
她不由抱紧了胳膊。
幽紫的火让她不适。
火焰炙热而阴冷,龙初灵的额上被炙烤出豆大的汗珠。
偏偏其又有股令她寒毛耸立的阴寒。
龙初灵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的火焰。
“姐姐?”
她喃喃地向那道裂缝伸出了手,她看到带着死寂与冷酷气质的少女从裂缝中降临,身后的神凰图腾再无祥瑞与温柔的气息。
这是谁?
龙初灵错愕地呆立在了原地。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孤烟姐姐。
“你是谁?”
少女变了脸色,一展身后银白的龙翼。
而后少女们的视线交汇,龙初灵从她的眼底读出了无尽的悲伤。
其实还有残忍和冷酷,但被她很快藏起来了。
便是那份悲伤也在刹那间转变为了如释重负。
少女向龙初灵走来,眼角不知何时滑落两行清泪,龙初灵倏地便收起了对少女的敌意。
没错。
她大概还是那个她。
对谁都极温柔的她。
······
穆孤烟与龙初灵手牵着手落在长河之畔。
白驹稍稍有些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而后似是发出了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
——现在的你到底是神凰,还是魔凰呢?
穆孤烟讶异于自己竟能听见白驹的话语,白驹的声音很轻柔,像风一样。
“我是穆孤烟。”
她答道,她俯视着几乎停滞不前的荒天界:
“让长河继续流动罢。”
穆孤烟许是有些疲惫了,她让红伞将脸上的疲态遮掩。
——好。
白驹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她只是管理长河的白驹呀。
虽是心疼这方世界的孩子们,可自己终究只是过客。
白驹嘶鸣。
于是有浅淡的无边的风吹起。
凝滞的河水扬起湍急的水花。
白驹踏入这条名为时间的长河,她嘶鸣着迈开迅捷的步伐,穆孤烟心神一震,便瞧见远处的四散而逃的飞鸟又能扇动它们的双翼了。
“谢谢。”
白驹不再回答她。
长河亦随之消失。
“姐。”
龙初灵将穆孤烟的手牵得好紧。
少女们不约而同地从空中自由地落下,相视无言,唯有沉默。
“姐姐,一会儿能给我讲故事吗?”
“好。”
穆孤烟揉了揉龙初灵的脑袋。
······
大洺帝君将临荒天的神念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万万千千的琐碎、仿佛无穷无尽的思绪、某位少女遮天蔽日的魔焰劈天盖地地袭来。
他痛苦地抱住了头颅,双眸生生泛出诸多血丝。
太疼了。
强忍着痛楚,他堪堪理清了现状。
穆孤烟用了手段暂缓了荒天时间。
而她却落入人间休养生息,最后还敢跑到皇宫里杀他。
啧。
索性这妮子没料到天空之蛀的袭来。
杀了九尾天狐也算大功一件。
他嘴角微咧,又看向一身气机愈发狂躁的大地之蛀。
穆孤烟,你什么都保护不了,你只是一个失败者,而我,会亲手毁灭你珍视的一切。
他本想狂笑,可那一股幽暗灼热的气息突兀地从他的身侧划过。
仿佛流星。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左臂。
不,他看不到那只手臂了。
流星般的幽暗撕裂长空,将即将爆炸的大地之蛀穿了个通透。
他听见空中传来的脚步声。
少女踏下火焰铸造的阶梯,她的手中再次凝聚出了一柄长枪。
她投出长枪。
大地之蛀未能挣扎些许便被钉在大地之上。
大地燃起了紫色的火海。
“祂死了,现在轮到你。”
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