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赢得很轻松。
本就只是一缕神念的大洺帝君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穆孤烟在一点点履行她的承诺。
她会让火焰烧毁她所有的怨仇。
“呼。”
她看向只余一颗脑袋的帝君残魂。
这是她故意留下来的，她甚至能从残魂的眼中看到一丝惊骇。
显然，这终究不是那位沉稳残忍的帝君。
“你听得到。”
少女撑着伞。
因为天上落下了黑色的灰。
“我听得到。”
残魂不再流露惊恐，那位远在人间的大洺帝君将视线投向此处，少女的绝代风华令他印象深刻。
“那好。”
穆孤烟微微颔首。
她抽出伞中的剑。
一点，一点，捅入残魂的额头。
剑尖在其中搅动，令本就受创的他面色难耐。
他好像有些低估穆孤烟的变化了。
“真痛啊。”
“与你的所作所为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
穆孤烟轻声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她的问题了。
她有些难以抑制心底的暴虐。
“死吧。”
剑上燃起了火焰，她只能看见一个渐渐化作飞灰的头颅，以及一双戏谑狂傲的眼睛。
他果然是个很讨厌的家伙，穆孤烟将细剑抽出：
“然后在人间等着，我会把你的大洺变成炼狱。”
“好。”
头颅消失，但穆孤烟仍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等着。”
他很期待来自少女的复仇会有多么凶猛。
······
天晴了。
穆孤烟烦躁地挥去了那层层累累的云层。
她确实是赢了······
嗯，心情还是不算好。
哪怕当初束手无策的困局如今被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她仍旧心情不佳。
穆孤烟并不希望用她的珍视来换取强大的力量。
但没有力量，她就保护不好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好烦哦。
说到底也不过是她太弱小了而已。
“姐姐，我们赢了哦。”
“只是暂时赢了而已。”
穆孤烟向龙初灵露出了微笑，在面对龙初灵时，她总能发自内心地感到平和与宁静，这丫头是她的小福星。
“那也是赢。”
龙初灵欣喜地看着有些破碎的大地。
没办法嘛，有得有失，能够解决荒天界的大危机她就很满足了。
虽然大地被火烧得满目疮痍，但是家还在呀。
念及此，龙初灵又有些幽怨地瞪了眼穆孤烟。
唉。
穆孤烟的术法强得有点过分。
以龙初灵千百年来的见闻，似乎也唯有那位狼祖能匹敌。
哦，还有父皇呢，父皇也很强呀。
不对。
血脉之中的悸动令她不安。
父皇死了。
不会的，父皇一定不会死。
顶天立地，虽苍老却依旧健硕的父皇不会死。
但血缘中传来的悲伤不会有错。
龙初灵如梦方醒，踉踉跄跄地便往老金龙的方向奔去。
穆孤烟的面色稍稍有些复杂，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她也向那飞去。
她落后于龙初灵半步，她只能见到一位伏在老人身上痛哭的少女。
“初灵。”
呼唤的声音戛然而止。
宽慰的话语不曾说出。
老金龙还没死。
金古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似乎在等待谁的到来。
直至穆孤烟出现在眼前，金古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甚至没在等自己的儿女。
“穆孤烟······辛苦了。”
他在等她。
说这话时，他那粗糙而宽厚的大手还在轻轻抚着龙初灵那头美丽的银发。
他当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他想趁此机会再看看闺女儿。
呵，那帮臭小子们怕是回不来了吧······为了避免八方的邪魔异动，这些年来倒也亏待了他们许多。
幸好荒天劫难已过。
凤凰终于成长强大。
虽然长的方向好像有一点点歪了。
金古本想大笑的，可胸口的疼痛令他没能笑出来。
他只好咧了咧嘴，任由疼痛侵袭着他：
“多亏了你，荒天界才能幸免于难啊。”
“分内之事。”
穆孤烟的语调显得有些冷淡。
金古无奈地笑了笑，少女的转变实在太过猛烈。
记得上回见到这丫头还是一副柔柔弱弱，温润得和一汪春水一样的姑娘。
也好，逢遭乱世，若是心太乱了也难以存活世间。
冷一些也好。
“我要死啦，荒天界和初灵就拜托你了。”
穆孤烟并未立刻答应。
龙初灵哭得更大声了。
“不答应？”
金古好笑地瞧着陷入沉默的少女。
穆孤烟一定会保护荒天界，而他在等待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传音于她，他问她，若是我给你机会让你成为荒天的女帝以护佑妖族，你会答应吗？
这是穆孤烟沉默的真正原因，她没料到金古会想把权力交给她。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很合适。”
穆孤烟并没能得到答案。
说实在的，穆孤烟对于权力真的没有兴趣。
当个梧桐阁的阁主已经是她最能接受的了。
但······
她看看金古，又看看痛哭流涕的龙初灵。
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没关系，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考虑。”
“但时间等不了您。”
“永生并不是好事。”
金古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记得自己曾经还问过某个姑娘一个问题：若你得了永生，你会去做什么？
她的回答很有趣：
“当然是找乐子。
要不然岂不是太无聊了一些。”
他有些好奇穆孤烟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再传音，而是开口问道：
“若你永生，你想做些什么？”
话题突然变成了永生，穆孤烟一时没能转过弯来。
永生。
她想了想，嘴角终是牵起一抹浅笑：
“找个安静的地方住着，一定要靠在湖边，这样就能钓一整天的鱼了。”
金古与哭累了的龙初灵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小龙娘旁听了许久的穆孤烟与金古的对话。
“就这？”
她觉得穆孤烟可以去做更伟大的事。
“对呀。”
但穆孤烟不喜欢伟大，她喜欢平淡。
“挺好。”
金古不认为穆孤烟的小小志向有什么问题。
但他又听到了一个叫他错愕，却又令他无比满意的答案，他现在很心满意足。
老金龙悠悠地伸出手，捏了捏龙初灵的脸蛋儿：
“松开吧。”
龙初灵心里一紧，却将老金龙抱得更紧。
似乎若不死死地抓住他，下一刻他就会变成泡沫碎裂于自己的眼前。
龙初灵的鼻子又一次好酸，但她实在哭不出来了。
泪是会流干的。
“诶诶，别哭别哭，我闺女儿哭了就不好看了哦。”
“我不哭，父皇就能留在我身边吗？”
龙初灵满怀希冀地看向那位老金龙。
但她只能看见老人脸上的温和笑意，可老金龙没有像往常那样回答她。
“父皇？”
穆孤烟从背后将龙初灵揉在身前。
她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在不住颤抖。
“他走了。”
她的臂膀稍稍用力：
“以后我会陪着你。”
永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