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穆孤烟这才发觉这个点已经有些晚了。
劫难如此，想来城中的店铺都关得尽。
也不记得她那小院子里还有无粮食，若是有倒是能去做一顿晚饭。
饿了。
龙初灵将老金龙的身子搬回了皇宫中。
她去看了看。
原本英武和蔼的老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呵。
生命居然如此脆弱。
穆孤烟不由得冷笑。
“姐姐。”
她听得龙初灵的呼喊声了，看来她要处理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穆孤烟从屋檐下走出，沐浴在月光之中。
“我搞定了。”
龙初灵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旁。
银白的月辉与少女的银发很相衬。
“你哥哥们在哪？”
“二哥还在晕呢，七哥在照顾他。
别的哥哥们镇压了邪魔，这会儿都在往帝都赶来。”
毕竟龙帝死了，他们都能感觉得到。
龙初灵心情沉重。
往后会怎么样呢？
她不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以她对哥哥们的了解，七哥很可能会坐上这个位子。
而在短暂的悲痛过后，哥哥们又会四散着镇守边疆。
一定是的。
龙子们都有自知之明。
论政术，老七最通晓。
“犴？”
“嗯，犴哥排在第七。”
穆孤烟的脑中浮现出一张古板严肃的脸。
“七哥不是很会打架啦。
兄弟们比武时总排倒一。
但七哥玩弄权术与人心是一把好手，若是斗智，大概哥哥们没有一个比得过他的。”
“你呢？”
“我啊，我更不行啦。”
龙初灵什么都不擅长。
她最喜欢发呆，呆呆地眺望那条唯有她看得到的河。
现在的她又在看着天上的明月了。
穆孤烟也看过去，星星向她眨眼。
“那现在做什么？”
“等二哥醒来，等哥哥们都会来······然后安排父皇的葬礼。”
看来她已经接受了。
穆孤烟摇了摇头，牵起少女柔弱无骨的手。
“刚刚又哭了一场？”
龙初灵不由脸一红。
是的，她确实又大哭了好久，她曾听父皇说过自己在蛋里待了好久好久，直到大多数妖族搬离故乡来到这方天地后才降生。
她没见过大哥三哥。
而在她能记事时，父皇便是这副苍老的模样。
许是老了，又或者因为她是金古唯一的女儿。
老金龙向来极尽所能宠爱她，若是可以，他甚至能为她摘下月亮。
哥哥们也是。
小小的小妹多么可爱呀。
他们也宠她。
就算是古板的七哥也会在照顾她时露出温和的笑。
哥哥们曾为谁能照顾她而大打出手。
七哥输得很惨，成功排在最后一个。
听八哥说那时的七哥其实非常生气，整整七日没有理他那好些兄弟们。
“噗。”
龙初灵轻轻笑出了声。
回忆总是甜蜜的。
现实却叫人怅惘。
当初最宠爱她的老人居然死了，这多么荒唐！
“姐。”
“又想哭了？”
“嗯。”
“哭吧，哭累了就回家，等你哥哥们来。”
“嗯！”
······
龙初灵知道穆孤烟口中的家在哪，那个院落不大，但她与穆孤烟在小院里住了好久。
回到熟悉的地方时，小龙娘真的又一次没能忍住悲痛。
她把自己哭昏过去了。
穆孤烟无奈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
在离开屋子时，小龙娘抓住了她的手。
“做梦了？”
穆孤烟喃喃自语，心底亦是有些疼痛，她一下子没能松开她的手，任由她死死牵着，也任由她梦呓着伤痛。
“父皇，别走······”
看来并不是什么好梦。
等龙初灵自己松开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大抵是手牵手的感觉让她有所放松，现在的她暂时没在做噩梦。
行吧，穆孤烟拍了拍身上那有些褶皱的裙。
该吃什么呢？
琐事毕，腹中空荡荡的感觉又侵袭了脑海。
其实不吃也是可以的，像她这般修为深厚，实则数百上千年不进食都可。
但人总有口腹之欲，妖也如此，她不愿抛弃这一欲想。
话是这么说，但到底该吃什么呢？
吃肉？
感觉没什么特别快的菜式。
她会的大多菜式需提前腌制或是长炖久煮，太慢。
要不还是下面吧，搭两根青菜。
她是不是之前买过一罐泡菜啊？
穆孤烟在后厨里翻翻找找，倒真的将泡菜给翻出来了，启罐，便是扑鼻的浓郁香气。
有了。
就泡菜肉丝面吧，加俩荷包蛋。
若是时间充沛，她还能用骨头熬一个甜酱油浓汤作汤底。
起锅，倒油，炒肉丝，下调味。
另起锅，点火，烧水，下面条。
顺手煎了四个荷包蛋，穆孤烟将两个稍大的夹到龙初灵的那份上。
搞定。
晚上吃得太油腻也不好，面条正合适。
······
龙初灵是被香味勾醒的。
她沉默了片刻，走下床。
穆孤烟早早搬来了石桌石凳，正等在院中的树下。
“醒了？”
她听见了开门声。
“嗯。”
小龙娘大抵是睡得迷糊了，她歪歪斜斜地走到桌边，却险些撞到了桌檐，总归是被穆孤烟适时地拦了下来。
用她刚刚在看的书。
“《算命一百招》？”
好怪的书哦，龙初灵疑惑地拿起书。
翻开看看，也不过是讲风水的杂书而已，不教人算命。
她翻到最后一页，果不其然看到了广告。
“预知如何算天算命，请购买下册丛书。”
假的。
但穆孤烟应该只是看着玩儿。
“发什么呆，再不吃面就要糊掉了，你不吃我吃咯。”
“姐姐不许抢。”
小龙娘吸溜得飞快，似是真怕穆孤烟与她抢晚饭吃。
但穆孤烟却是知道······其实她们经历了这么多都已经累得不行，饿得不行啦。
本想提醒下她，叫她不要吃这么快来着。
也罢，呛到了顶多倒一杯水，不算大事。
“咳咳。”
你看，吃这么快就是容易被呛到的。
“给，水。”
看着龙初灵将水一饮而尽，穆孤烟的嘴角扬起一抹好淡的笑：
“下次还吃这么快吗？”
“那得看下次饿不饿。”
穆孤烟好笑地刮了下龙初灵的鼻子，惹得小龙娘向她吐了好一会儿舌头。
“还睡得着吗？”
这丫头睡了这么久，怕是一点儿困意都没了。
于是穆孤烟从镯子里掏出两张躺椅，自己率先躺了上去。
“一会儿聊聊天吧，我们好久没见了，有点想你。”
龙初灵的小嘴外挂上了两根面条。
啊？
小龙娘的脸蛋又一次微微泛红。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姐姐想让我洗碗啊。”
“对。”
龙初灵险些把碗扔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