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全部。”
涂山芊芊捏了捏绯红的少女的脸：
“倒是你······”
这丫头莫非死了？
涂山芊芊忧郁地瞧着不肯抬头的小姑娘。
人唯有死后才能进入地府来着，所以凤凰涅槃其实不怎么可信咯。
该丢了性命的还得丢，生命永远只有一次。
问题就在此处。
说句实在话，涂山芊芊真不晓得是怎样强大的进攻能令穆孤烟身亡，这丫头是所谓的打不过但能逃得走。
怪哉。
应当无人留得下她才是。
除非她主动迎接了终局。
天狐的少女心里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原本便忧郁忧愁的眼底此刻更是多出了一抹晦暗与无奈。
“灭了就灭了吧，你也无须太过自责了。”
她还能做什么呢。
宽慰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啦。
总不能要她现在还阳，重建覆灭的荒天。
“啊？”
穆孤烟疑惑地抬起了小脑袋。
小凤凰的眼睛红彤彤的，用力一抽鼻子，大眼睛扑闪着困惑。
灭了？
什么东西灭了？
“荒天没灭？”
“没。”
涂山芊芊的额上浮现了黑线：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地府只有死后才能进入嘞。”
沉吟片刻，甚至不待穆孤烟解答，涂山芊芊隐隐意识到了穆孤烟如今的状态。
在地府待久了，涂山芊芊倒也能感知生与死的边界。
方才思绪过乱了。
穆孤烟哪是死后才来的地府。
这丫头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是以生魂之姿行走幽冥，似乎还得了上头的许可。
她是阎罗王殿下带过来的嘛。
但······
幸亏幸亏。
幸亏这丫头还好好地活着哩。
······
穆孤烟并非不愿说话，只是她哭得实在太凶了一些嘛，这会儿仍然不时微颤，或而偷偷瞥一眼笑容恬静的涂山芊芊，颇有难以置信之感。
太好了。
她这几天遇到了好多幸运。
她见到了父亲。
还见到了上官仙無，得到了带回芊芊姐的许可。
如今，完好无损的芊芊姐就在眼前。
也不可说完好无损吧。
但她真的挺好运的呀。
在遭逢了太多苦难后，好运一词似乎终于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
是了，上官仙無说得一点儿不错。
不必着急，不必烦忧，只需等待。
当你做到了一切应当要做的事，接下来的便是等待努力与好运带给自己的最终结果。
“所以小孤烟你到底怎么以生魂入地府的？”
若每个人都能做到，岂不是地府要彻彻底底地乱套了？
穆孤烟记起了那本书。
《松隐阁异志》，书名奇怪，内容怪奇。
穆孤烟也曾详细调查此书，却一无所获。
无人知晓此书。
便是涂山玖玖，也只能得知发现此书时其便处在族地。
其余一概不知。
“是大姨和我以此书所记秘法联通地府。
依照仙無所说，此法沟通了地府后由她打开大门，将我放了进来······”
穆孤烟顿了顿，将涂山芊芊的迷茫收入眼中。
好吧。
芊芊姐的迷茫并不比她少。
话又说回来。
“芊芊姐与仙無做了什么交易？”
方才太过喜悦，险些连涂山芊芊口中的交易都忽略了。
属实这几日里听到了太多次交易。
“协助封印。”
涂山芊芊朝远处横跨大地的裂缝努了努嘴。
“天狐最擅符箓，亦通封印之道。”
所以她在得知了阎罗王大人就是自家老祖宗后被老祖宗和上官仙無给拽到了这里，以天狐秘法压抑住了裂缝扩展的速度。
符箓好用吧。
那都是用力气换的！
天晓得她画了多少。
“老祖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涂山芊芊幽幽道，顺带看去不远的苏红。
她看见自家老祖的耳朵动了动。
“那酬劳呢？”
穆孤烟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小姑娘敏锐的直觉让她感到一丝微妙，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儿。
涂山芊芊怔了怔，旋即从袖中摸出了一纸合约：
“酬劳是我可以还阳。”
穆孤烟这下真沉默啦。
啧。
小姑娘不满地啧了声。
上官仙無不再，她就恶狠狠地剐了眼苏红。
你瞧你瞧！苏红在移开视线！
她甚至装作无辜开始吹口哨！
怪不得她觉得自她进入地府以后怎么这么顺呢，原来从使用书中秘法起她便入了圈套。
“芊芊姐，你知道我与仙無的交易里我能得到什么吗？”
涂山芊芊茫然地摇摇头。
“我能得到把你的灵魂带回去的资格。”
穆孤烟的笑容异常和善。
······
被坑了。
从使用秘法起，她就掉入了上官仙無的陷阱。
把一切线索相互联系，穆孤烟得出了结论——上官仙無可能需要她的力量做到一些事。
至于为何是“可能”······穆孤烟暂且无从判断。
算惹。
反正她与涂山芊芊是被算计好了，如此便帮上官仙無处理掉这个棘手的问题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完啦？”
苏红不知何时凑到了姑娘们身边。
并忽略了两小只幽怨的眼神。
干嘛这么看她，她也是给上官仙無打工的。
老大要她这么做，她又不好拒绝。
“老祖你早知道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红毫不客气地敲了下涂山芊芊的脑袋。
反倒是对穆孤烟不过轻哼了声，令涂山芊芊不由瞪大了眼。
您是到底是谁家的老祖宗？
哦，小孤烟也算黑狐后人。
“总而言之，你们听大帝的安排便好，大帝行事虽捉摸不定，但总有她老人家的道理。”
苏红自己解释不清便把这口锅甩给了自家老大呢。
穆孤烟看得破。
穆孤烟不说破。
反正说仙無坏话的又不是她。
······
穆孤烟与涂山芊芊分别站在苏红的两侧。
涂山芊芊倒是于此地停留得久。
与上官仙無的交易罢了，她便随着苏红来到了此处。
苏红也是天狐。
若说不虚此行的另一番缘由，那应当是涂山芊芊从苏红身上又学到了许多本事。
千载传承终有断却，诸多符箓于历史中消散如飞灰。
此番正好。
涂山芊芊能机缘巧合地补上传承。
这封印符箓便是其中一个。
如今族中所留太过粗浅，涂山芊芊瞧了苏红随手的游龙似的一笔，便生生遏制住了那瞬息之间在不断扩大的裂缝。
苏红倾囊相授。
如今涂山芊芊断断续续地也能维持裂缝。
她做不到苏红那般。
因而摆在穆孤烟面前的，正是那道扩大数倍深邃如渊的缝隙。
只需稍稍凑前一眼，号哭之声便如魔音贯耳。
“小心。”
涂山芊芊将穆孤烟往回一拉。
她担忧地看着不知为何因一眼便恍惚许久的穆孤烟。
她亦是看见藏于穆孤烟眼底的深深灰暗。
“没事。”
穆孤烟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