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梦啊……
可为什么会有种害怕。
“怜？”莜之醒了过来，坐直起身子抓住了我的手。
指尖一阵轻微的绞痛和痒腻感。
看过去，一个切口，还在流着血……
习惯地含在口中，略腥；清醒了一点。
怎么回事……算了，先下床出去看看。
刚才的梦里，非常清晰的…很多人，但是偏偏……没有她们。
“怜，你的手怎么了？”莜之也跟着我下了床。
“没事，我出去一下。”
“流血了，处理一下吧。”
“一个伤口而已，没什么。”
简直都不能叫伤口，压根没影响。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没事。”
“可你的表情……”
……是我太一惊一乍了吧，刚才的样子把她也吓到了。
“走吧。”她一起也无所谓，先出去看看再说。
窗外的天空完全黑着，细密的雨滴玻璃的声响，寒意隔着玻璃侵入宿舍，令人感到一股抹不掉的阴寒。
每个宿舍的门都开着，被子凌乱地掀起，却完全不见一个人。
一路走来，皆是如此。
楼外的滴答声依旧纷乱，仿佛是在突出楼内的安静，或者说…死寂。
出事了……
“止月她们的宿舍呢？”
一路都没有人……我都没法判断哪一间是止月的房子。
“那边最外面。”
那个房间的门……远看也是开着的。
呼～
刚才太急，跑的太快了。
没有……怎么会……
“怜，怜！”
意识回流，才发现扶着墙也差点倒下去，刚才一瞬间失神了。
莜之正扶着我，还指了指宿舍的大门口。
门口大开着，不时有雨滴撒过，冷风吹进来，还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向外望，能看见漫天的雨丝中，有两个人的背影。
即使相隔极远即使隔着雨幕，依旧能辨认出是熟悉的人。
止月和眠在海边并排站着，望着面前的一抹乌光，看不清。
她们两人身边吧不远处，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雨声遮掩了脚步，我和莜之走近了，她们也没有发觉。
还好，都没什么事。
之前几乎是本能地把视线投到止月她们身上，有意识地避开她们看的东西……
但是随着走近而愈发浓郁的臭味，还有眠和止月脸上难看的表情……
还是看看吧……确认一下。
扭过头……视线被一只手挡住了。
手略显粗糙，骨节分明。
可见的淡青色血管和起伏的掌面，有着一股力量感……也带起下午那段不知如何形容的回忆。
“我没那么脆弱。”推开他的手……
数根锋利的无羽铁箭闪着寒光，贯穿了一个人的身体，剑锋处可见流淌的丝丝暗红……
另一处一人已经认不出全貌，身体上满是不可名状的肉糜，风一吹，从胸腔中涌出无数的黑色飞虫……
还有数不尽的人，以各种姿势或躺或埋在沙子里，夜色中，沙子浸的暗红……
脸上的表情狰狞、痛苦、失神、绝望……诉说着临终前的恐怖。
……………
“咳！咳咳……”莜之矮下身来，咳得要吐出来的样子。
止月走到她身旁，手中白色光芒闪动，轻拍了拍她。
止月要好上很多，但饶是见过了那么多年的事，依旧是面色青白，眉头紧皱。
眠比莜之好上不少，但也是一副难受的样子，走到避风处转过身低下头不去看，双手撑膝喘着气。
倒是封沿只是在我身旁站着，严肃认真的面色不改。
“没事吧？”
“安慰什么的等会吧，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也是冲破了幻境醒过来的吧。”他同时对着我们几个说道。
幻境……
“我在四周转了转，都有幻境，走不出去。”
见他说话，止月拉着莜之过来了。
眠也走近道:“我记得梦里……大家就是……”说着又迅速看了一眼那片尸体堆，很快移开视线。
“那应该是精神攻击吧……”封沿是对着止月说的，
“却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你看像不像……”
话未说完，海浪猛起，掀起十几米的浪潮向岸边扑来。
腰间和大腿下一紧，人就已经被封沿抱起，“抱歉。”声音轻响，风雨在后。
止月她们也动起身子展现出远超平时的速度，片刻间后移了十几米避开了浪潮的倾泄。
海浪褪去，尸体都消失了，刚才那片沙地恢复了和周围一样的图景。
沙子被海水抚平，那晦暗的色彩也如同餐盘一般被人舔净。
场景太过诡异，以至于无人开口，一时间安静起来。
风雨依旧，惊人的寒凉。
“我们下海吧。”封沿望着海面良久，沉声说道。
嗯？
虽说他之前说走不出去……
止月看不出来，眠在思索，莜之眼里的疑惑比我还明显，还好。
……
“这里应该是被一只海魔兽用精神攻击袭击了，只有我们几个顶住了。”封沿见三人多少都有疑惑，解释起来。
“那家伙不打算放任何人走，所以在四周布好了幻境。但是做完这些后，它的能力到极限了，所以想在海里恢复好再来攻击我们。”
“我们去把它宰了吧。”莜之话没听完就喊出声了。
“这种级别的……”眠很快理解事态，轻声问道:“四周真的出不去吗？”
“应该是，我认为是出不去的。”
路眠依旧思考着。
她对封沿的印象一开始只是一个性格活泼的普通人，实力也就是正常的班级组长水平。
但近来的几次接触尤其是下午和现在的反应，显然不是这么回事，既然他认为走不出去……
等下去结果只会更坏，一定要打的仗，就没必要太过担心实力差了。
望了莜之一眼，心下也是愈发坚定。
“可是下去了……你们都会游泳吗？”路眠又问了。
“这个我可以解决。”止月出声了。
视线集中到文怜身上。
“走吧。”
……
下海，凉。还好没有什么异味，但这也显得更怪异——之前的尸体就好像毫无痕迹的消失了。
止月双手一合，掌心出现淡蓝色光点，然后我们几个身边的海水突然向后褪去，以中间的人为圆心形成一个圆形的无水区。
还是飘在水里的感觉，也能正常呼吸，甚至像游泳一样地蹬腿还能让整个球体随人的移动同步前进。
“那边。”
封沿的话从球内四面八方传来，同时视线里，他指了一个方向。
大概游了一会，渐渐看得见了。
海魔兽……
很大的一坨，整体不规则的软泥状，随处可见肿胀的不知是什么部位的肉壁，在海水中显着紫、蓝、青多种颜色。
那些肉壁不时地颤动，还在规律的肿大和缩小……是在呼吸吗……
“幻蜃，果然是它。”封沿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X级……”眠的声音第一次不那么平稳了。
“X级是什么？”在这里面说话和在外面没什么不同的感觉，我试着开口问道。
“是在特S级之上的等级。”
“既然你认识，那应该也知道幻蜃的能力。”
“嗯，幻蜃可怕的是它近乎能逆转现实的精神能力，但是其他属性都极为平庸……或者说属于下游的。”
“对，现在它最强的能力没用，我们有的打。”
止月好像知道，但是不说话，我和莜之不懂，只能听着封沿和眠在对话。
幻蜃？特S级之上……
“来了。”
随着封沿的一声提醒，无数或粗或细的黑色触手扭动着扑了上来。
章鱼吗这是？
【究极层峦剑】
右手成刀形挥斩出，一道巨大的三角形银白色剑芒闪过，细看像是由无数细小的光刃组成。
剑芒面积极大，直接将面前的触手一扫而空，尸体都没留下。
应付起来并不吃力，他们四个看着也差不多。
封沿表现最好，双手挥动斩出透明色刃气，轻松的切断了所有伸向他的触手，还有余力去帮一下莜之和眠。
然后是止月，手里一把深蓝色看不清形状的光刃，优雅的几下斩击也解决了周身的触手。
次之是眠，手上形成青蓝色的螺旋状风刃，只是比起止月攻击范围小了很对，被触手包围略显紧张。
看着最险的是莜之，泛着七彩的一拳下去即使打断了触手也能看出吃力，用力量去攻击韧性极强的触手确实会是这个样子。
不过幸好都解决了，四个人一起释放了远程攻击，青色螺旋、白色刃气、蓝色钻晶、黑色光柱。
似乎是算好了时间一起释放，且同时攻击一个部位。
效果看上去并不明显，幻蜃并没有什么痛苦反应。
反而像是被激怒了，前面的身子扭曲起来，前方出现了一个漩涡，一股很强的吸力袭来。
漩涡正对着我……而且其他人都多少有点反应，开始调整身形抵抗吸力，只有我被明显的吸了过去。
正面看那坨不断蠕动的紫黑色肉壁简直是……
突然一个人影从我身旁掠过去，是封沿。
他突然一转身形顺着那股吸力冲了上去，以比我快的多的速度到了幻蜃前面。
右掌成刀，一抹亮银色刃光在掌侧，一记手刀劈了过去。
水浪破开来，闪出漆黑的光。
再看时，封沿整个人不见了。
人没了……
他刚才，是为了………
我在发什么愣啊！
……
“他没事。”
手臂被死死的拽住了，止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幻蜃在安全时才会吃掉吞下的猎物，只要干掉它，封沿就没事，这是有先例的。”
止月的声音依旧冷清着，听不出情绪。
这个眼神……止月不是骗我的。
只要能解决它，封沿就会没事的对吧。
……
“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封沿抬手把面具正了又正，另一手拍打着身上的紫色粘液，走进了一间宏大的房间。
“情况特殊嘛，您见谅，请坐。”
宫殿里只有一个男人坐着，见到封沿进来，站起身子，请封沿坐在了另一把石椅上。
“不知今日来，所谓何事？”说着在石桌上再端上一杯茶。
“告诉博士一件事。”
封沿捏起茶杯，望向茶水。
“您不能对大人用敬称吗？”
那人坐在封沿身旁，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饮毕的，端详着茶杯上的花纹。
“我们要‘真理意志’的唤醒方法，交换是，我们可以保证他能得到一半的‘本源之力’。”
封沿并不理会对方，自顾自地说着。
“保证？”
那人来了眼睛一亮，狐疑的眼角扫过封沿。
“你只需要传达。”
“明白了。”
那人见封沿像是事情说完了，站起身来展示般的四处走动。
“请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不介意的话，不如评价一下我这宫殿如何？”
“外面还有几个人呢，你不管一下吗？”
“没关系，幻蜃最喜欢玩弄年轻漂亮的人类少女了，它才刚出世，消遣一下也好。”
那人见封沿依旧不理会他，又坐回椅子上。
“其中有一个，你最好让幻蜃别动她。”
那人眼底一亮，露出意料之中的笑意。
“我就说怎么感受到一股那样的气息，她就是…司命吗？”
“嗯。”说着，封沿转头，第一次看向那人，目露冷光。
“放心放心，您在这儿，我不会动手的。不伤害她就是了，”
那人连连点头道，末了，舔了舔唇，又补充了道，“不过，其他三个就没问题了吧。”
封沿饮了一口，茶杯在手中转着。
‘他不知道文怜就是博士认定的那个人。’从反应来看，是这样。
‘如果告诉他的话，他一定会把文怜带走，我有理由拦住他吗……’不行，说不过去，拦住的话，就是我们这边理亏了。
‘如果不告诉他，那要不要保文怜？理由呢？就算他不问，事后消息走漏会怎么发展不好预估……’
‘如果不保文怜的话，她死后那一半的黑暗之魂就会释放出来，在我们的地盘，人来的绝对比魔族快。到时候收了黑暗之魂，就算这次任务失败也完全没关系了。’
这是最好的情况了，只是……
‘而且，还不能确定黑暗之魂在不在她身上……’
他认为是不在的……
最好的情况就是那样了……就算事后文诺讨说法，也能把责任推给魔族。
封沿望着杯中的茶水，那里清澈地倒映着他的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