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的声音在沙沙作响,伴随着灼热的细风劫掠而过,落下了一片焦枯的微红叶片。
空气似乎凝重了许多,原本栖息在橡皮树与竹枝上的鸟雀也飞了起来,互相交流着逃离了院墙。
那本该嗡嗡作响的大蜂窝,此刻也不知为何,静默的蜷缩在了角落。
伴随着远处接踵而至的几声尖叫,打破了这浮嚷凌乱的仲夏。使其融入了一种混浊,一股寒意,仿佛零落在泥泞中的白月季。焦灼感也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男人的额头。
杨帆依旧没有行动,他看着十几米外还在不断挥发着的黑色液体,印象中和猪血有些想象,但他更相信是人血。
他又等了几分钟,口袋里的信号机一直在微微振动,那边似乎遇到了麻烦。
他知道不能在拖延下去了。
杨帆跟了上去,他顺着面具医生刚走过的道路,还是发现了一些落下的液体,在他采样了一部分后,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散而来,瞬间他呆愣住了,脑海中的某个物品与之发生了碰撞。
他即刻向警方发送了信号,然后继续跟踪调查。
杨帆走近了车间,几个进去的医生已经把门给关牢了。
按照习惯,他先仔细观察了一番环境,直到确认不会被人偷袭后,才看向了门锁。
防盗锁?有些小儿科了吧!
他有些难以置信,不确定的用木棍戳了戳。
也没有其他的安保措施,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但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贴着门听了听声音,里面除了有一些微小的扇叶翻动声以及管道的流水声外,没有类似于电流或磁场发出声音,里面整体还是比较安静的。
他不再犹豫,随手掏出了一个小黑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铁丝,插入锁孔的上端。
然后轻按黑盒的一个开关,弹出了一个带有许多锯齿的铁条,插入锁孔的下端,稍微试了两下,门就打开了。
整个开锁过程也就不过十几秒钟。
他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随即一道白光透过门缝照了出来,他急忙退了回去。
刚好就撞到两个路过的医生,杨帆二话不说,直接捂嘴、抱摔、回旋踢一气呵成。
俩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KO了。
杨帆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一把钥匙,与一张门禁卡,还有两张名片。
他将两人拖到了月季丛中,顺便换了身白大褂。
然后非常自然且小心的推开了车间门,里面是一个储物室,杨帆根据名片找到了那两个人的位置,里面无非就是一些防护服,与防毒面罩,还有一瓶不知名的黑色液体,似乎和之前那个医生喷的东西是一样的。
他迅速换上了防护服,然后采样了一些黑色液体,继续往里面走。
基本上,车间表面的一层都是合规的处理大体老师的操作。
他一边适应,一边恶心的扶着墙前进。
向下的阶梯处,这里似乎刚刚出现了点意外,有一片黑红色的液体摊在地面。
他尝试着把一些黑色液体倒在了红色液体上,两种液体接触的刹那,一缕青烟冒了出来,并发出吱吱的响声。
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透过防护服,钻入他的鼻孔,他难受的皱起了眉。
而地板上出现了一些固体颗粒。
他将那些颗粒收集了起来,放在了防护服的衣兜里。然后,从走廊尽头的楼梯处,向下走去。
铺满而来的就是寒气,越往下走,寒气越重,空气也越发的潮湿。
在走了约莫一分钟时,空无一物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幅画,画上只是一道门,门的延边溢出了一些红色纹理,门缝里隐约还能看到有雾气漂出。
如此诡异的一幕,却没能让他停住脚步,他只是迈着僵硬的步伐,继续向下前进,似乎身体早已不受他的控制。
他愈发感到不对劲起来,他回过头一看,头顶有无数个螺旋状的阶梯,而自己的脚下则是只有一段阶梯,前方的漆黑深渊中,一种无明的东西在呼唤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中招了,他迅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小黑盒,按下开关,径直插入了自己的左肩上。
疼痛感令他清醒了过来,
但清醒的后果往往会令人更加绝望。
眼前这道半虚掩的门,就像恶魔的血盆大口,里面嵌满了人类的肢体与组织。
血红色的池酱宛如恶魔的舌,不断冒着血泡,挥发着血色的气体。搅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他卷进去。
池酱旁盛开着一朵朵血红色的诡异的花,像是恶魔的舌苔。
他惊恐的向后退去,在后脚跟踏空的一阵踉跄后,勉强稳定住了身形。
他扭头朝后看去,依旧是黑红色的深渊。
他的精神不再稳定,他想要去疯狂,去撕裂。
但他还记得自己是谁,自己永远都是那个秉持正义的杨帆。
他拿出预备的镇静剂,给队员发出撤退的信号后,朝自己打了进去。
他没有进入恶魔的巨口,而是朝着楼梯向下跑去。
他渴望活着。
他不断向下奔去,眼前被一层血红所蒙蔽,但耳朵却意外的变得灵敏。
他不知摔了多少跤,不知踏过了几级阶梯,不知何时惨叫声与哀嚎声,落入他的脑中。
他崩溃地大叫着,双手挥舞,试图驱散这层阴霾。
他咆哮着,怒吼着,也在惊恐着。每一步的走动,每一次的触碰,每一下的声响,都让他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
他看着自己那无比扭曲的肢体,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被人唾弃的怪物。
“怪物!不要——”
“不要过来。”
“怪物来了,快逃啊!”
周围的人在躲避他,在害怕着他,就连自己的妻女也让自己离远点。
他游荡着,在熟悉的城市中,在无数个街角中,他躲避着,像个老鼠一样。
对啊!他就是一只老鼠。
“我就是一只老鼠,从一开始就是了。
黑暗与浑浊,肮脏与腐败,街角与地道,才是我该栖息的地方。”
他开心极了,他为自己的认同而高兴。
他奔跑着,他跳跃着,直到没了力气。
他瘫倒在了地面,像一摊烂泥。
他感到身体被拖动,迷糊中,他睁开了眼,原来是另一只老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