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施耐德,要不你先起来……?”
“……”
施耐德对我的话完全不为所动,仍然以端正的姿势跪在房间的正中。
“咳咳。”
看到施耐德这幅顽固的样子,我也只能干咳了两声。
“平身吧,施耐德。”
“谢陛下。”
“唉……”
叹气。
“我说施耐德啊,咱们都什么关系了,为什么非要在乎那么多奇怪的礼仪啊……”
“这次我是为了公事而来,您毕竟已经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了,不论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礼节都不可以荒废。”
“所以说啊……你也的没必要每天都来找我啊……?我真的不擅长这种事情……”
施耐德所谓的公事,无非就是简单地向我汇报一下各种政策的进度,以及向我询问一些简单的看法。
除此以外,如果我想到了什么新的策略,只要在这时提出来,他也都会尽量照办。
对我个人来说,凡事就应该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像治国这种完全不适合我的事情,根本没必要硬是让我掺和进去。
我只需在必要的时刻,用‘苍天’对着来犯的外敌打上几发主炮就可以了。
“陛下,这是属于您的国家,您的意志就是这个国家的意志,我们这些官员能做的,只有理解您的意志,并将它们落实到位。”
出于方便偷懒的考虑,我让苍蔷薇帝国采用了现成的君主立宪制。
然而在亲眼目睹了‘苍天’那不讲道理的威力之后,这个国家的人,似乎已经将我这个新任的“誓约之王”给神化了。
虽然各种小事不会一个个向我汇报,但是一旦涉及到较大的发展方向,就必须要过问我的意见之后才会付诸实施。
尽管我的意见大多都是浮于表面的只言片语,他们也会很认真地在国会上进行研讨。
——就像是古时候接到神谕的神官,拼命地想要理解神的意志,并认为遵循神的指引便可以繁荣昌盛一样。
哪怕只是为了我自己能得闲偷懒,我也想要打破他们这种不健康的思考方式。
因此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条很特殊的意见。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对着施耐德摆了摆手。
“今天你也别忙着汇报工作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您请说。”
难得我主动提出自己的意见,施耐德也是脸色一亮,原本准备汇报的那些一如既往的事项被他给硬生生地吞回了肚里。
“我最近偶然间发现,先王过去的一个政策其实有很严重的问题——”
“请您明示。”
即便我有意地抨击那位受到施耐德尊敬的美丽先王,他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意见,只是很认真地向我询问着详情。
“我觉得,先王指定的正式场合用的礼装,实在是大有问题!”
“难道是不符合您的审美吗?”
“不,并不是审美那么简单的问题……”
我说完这句话,从衣柜里拿出了开国大宴上穿过的那件白色的风衣,用跟上次一样的方式披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转向了刚刚梳理完头发的妹妹。
“夏祈,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诶?我吗?”
夏祈没想到话题会被突然抛给自己,就这样上下打量着我,思索了能有十来秒左右的时间,这才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我个人而言,哥哥这副打扮很适合你,不但带着我行我素的气息,在外观上也十分帅气哦?”
“原来如此,那这样呢?”
我一边说着,将双臂伸进了风衣的袖筒,然后像平日里一样,端正地系好了风衣的纽扣。
“唔……这样的话……”
我家妹妹稍微思索了一下。
“倒也不是说不好看,但是哥哥你穿这样的衣服总会显得松松垮垮的,看上去有点……该说是违和感吗?”
“谢谢你的意见。”
做完这些以后,我又把那件白色的风衣塞回了自己的衣柜里。
“原来如此,是因为风衣这种款式的设计,对于个人的身材有很大的要求吗……”
“没错,虽然可以通过像我这样改变穿法来变得帅气,但我想大概不会有其他的人敢于像我那样在正式场合里标新立异。”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光凭这样的理由就驳回先王亲自的设计,实在是有点……”
“其实我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在施耐德犹豫的目光之中,在视频网站上打开了上次开国大宴的录播视频。
——风衣,风衣,风衣,到处都是身披风衣的人。
偶尔还会有一两个人头戴一顶英伦风格的礼帽。
所有人清一色的背对着镜头,面朝我这个皇帝本人,高举起手中的酒杯,而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你自己看看外国网友的评论吧……”
所幸施耐德作为外务总长,掌握了许多国家的语言,因此不需要拥有“言灵”的我一条条地帮他去翻译评论的内容。
『为什么所有人都穿着风衣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喜感』
『笑死了,这是哪里来的神秘组织啊www』
『是在搞什么秘密的集会吗?最里面还有个像模像样的蓝玫瑰纹章呢』
『有种誓血为盟的感觉』
『传说中的蔷薇社?』
『神秘组织+1』
『就只有皇帝陛下和旁边那位皇后穿的像个人样呢』
……
施耐德一开始还不为所动,但是伴随着评论和弹幕的向下推移,那张处变不惊的扑克脸也逐渐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这是……”
“现在你明白大家都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指定礼装了吧。”
“……”
施耐德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虽然很对不起先王,不过我跟那些网友也抱持着同样的看法。”
“但是,就为了这种事情……”
“所谓礼装,目的是让我们华丽的身影深入人心,让人一看便知我们国家的礼仪风尚,而不是为了像这样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我明白了。”
施耐德虽然接受了我的提案,表情却明显暗淡了不少。
对于追随过先王的玫瑰岛官员们而言,这种抹除先王痕迹的要求,果然会让他们难以接受吧。
只有像这样提出强人所难的议案,才会减轻他们心中对于我这个“王”的盲目崇拜。
我所不知道的是,在第二天的议会上,当施耐德提出了这项议案的时候,出乎意料地获得了全员一致的赞同——当然,施耐德本人除外。
新款礼服的设计马上就被提上了日程,而我在那些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官员们心目中的形象,似乎比以前还要更加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