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发展,不用诺莉雅亲口说明,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反正那群脑子有坑的旧贵族,就只会说着诸如‘继承了叛贼那肮脏的血脉’,再不就是‘跟叛贼一样不详的眼睛’这样的话过来找你麻烦对吧。”
“嗯……”
这还真是让人一猜一个准啊……
看来在先王去世后的这三年里,旧时代的血统主义,正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在玫瑰岛的旧贵族社会之中蔓延开来。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误会,也没有人会用这件事来为难我。直到两年前左右的时候,萨菲尔家在一夜之间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就连位居边缘的人都没有留下,这才让那位‘大魔导师’坐实了弑君的罪名。”
“也就是说,那些人全都怀疑萨菲尔家是畏罪潜逃了吗?”
“是的,从那时起大家就开始避讳我的眼睛了。”
说到这里,诺莉雅无助的低下了头。
“留下来的亲戚们,有人主张应该挖去我的双眼,并且对以后出生的蓝色瞳孔的孩子也全都做出相同的处置。他们认为拥有这不祥瞳色的孩子,全都继承了萨菲尔浓厚的血脉,成长起来一定会成为新的叛贼。——尤其是在施耐德阁下公开了前辈的存在之后,这样的呼声更是越演越烈。”
话虽如此,既然诺莉雅如今能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说明一定是有人驳回了这样的主张。
我脑海中的某个疑问,似乎已经接触到了答案的一角。
“我说,关于之前向我挑起决斗那件事,你母亲她该不会……”
诺莉雅接下来的回答,肯定了我脑海中的那个答案。
“妈妈从姐姐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以后,想要创造出一个机会。一个既能让我觉醒‘血色舞曲’,又能逼迫我杀死前辈,克服我无法杀生这一弱点的机会。考虑到前辈您能让艾尔琪前辈亲近的人品,就算我最后失败了,至少也比留在家里会稍微好过一些。”
“……”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沃尔菲尔家的现任家主,根据维塔莉亚的报告书上写的,应该是叫做海伊莉·沃尔菲尔,还真是个为了女儿毫不留情的女人呢。
也正是因为她这太过明显的心思,反而在我成为皇帝之后,让诺莉雅的立场变得更加险恶了。
原本我还以为那位家主是不过脑子就选择了跟德意志的第一皇女联手,现在看来她也并非是没有自己的考量,只不过出发点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罢了。
“那个、前辈,我有一个请求……”
诺莉雅腆着一张脸,率先打破了这一阵沉默。
“嗯?”
我向她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到了正式的决斗时,我会让前辈取得胜利,不管有什么样的惩罚,请您都冲着我一个人来,至少求您在清算一切的时候留下母亲一命!”
现在看来,诺莉雅之所以会把事情向我全盘托出,大概全都是在为这个请求做出铺垫。
“哼……”
我没忍住从鼻尖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觉得我像是弱到需要你放水的程度吗?”
让我没想到的是,诺莉雅反而很认真地冲我点了点头。
“嗯。我能感觉得到,前辈您真的非常弱。只要我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空手把您给杀死。”
诺莉雅的脸上浮起了盈盈笑意,轻轻撩起了白金色的刘海。
“呃……”
眼看着诺莉雅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我的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两下。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诺莉雅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的一阵骚动给打断了。
在一阵“有强盗!”的呼声之中,一个人影慌乱地冲出了主干道,朝着我跟诺莉雅所在的休息区飞奔了过来。
诺莉雅已经下意识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上,她紧盯着那个飞奔而来的男人,脸上却浮现出了一阵犹豫的神色。
光从动作来看,那个强盗不过是个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类。
诺莉雅大概是担心着,自己直接出手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让那个强盗血溅当场吧。
“算了,让我来吧……失礼了!”
我在打出招呼的同时,一把抽出了诺莉雅挂在腰间的另一把细剑,然后在她那惊愕的目光当中,一个闪身已经钻进了强盗的怀里,接着用剑柄狠狠敲进了他的腹部。
“呜咕——”
那个强盗发出了一声闷哼,捂着肚子瘫倒在了地上。
随后赶来的诺莉雅从风衣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副手铐,擒住了那个匍匐在地的男人,并将他扭送到了附近的警察局里。
做完这些以后,我们两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刚才的休息区里。
“前辈,您刚才的动作,难道……”
“我刚才说过的吧?”
我打断了诺莉雅的话语。
“你觉得我像是弱到需要你放水的程度吗。”
虽然从“武器精通”里所得到的技能需要依赖我自身的能力值,但是各个技能的固有效果却不会发生改变。
就好比我刚才所使用的两个技能,通过“破军”突进至目标前方,以及“柄锤”造成巨大的僵直。
“话说回来,最近的治安是不是变得有点差了……”
根据治安恶化的实际情况,没准还会再给诺莉雅那个掌管警界的母亲增加几条新的罪名。
“关于这个……”
诺莉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盯着我的脸来回打量了半天,这才告诉了我治安恶化的原因所在。
“因为很多优秀的警官都被劝诱到了新组建的军部里,警察这边正面临着严重的人手不足问题。尤其现在还要举行开国庆典,吸引了不少从国外而来的游客……包括我在内,还有不少同学们都分散在各个区域里协助巡逻。”
“原来如此……”
难怪沃尔菲尔家会在议会上表示反对,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因素在内。
看来回去之后得好好地跟维塔莉亚说说这件事才行。
虽然组建军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也不能总是放着她像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不管。
“说个题外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就想让诺莉雅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总是像这样扮演成武人家族的女儿,就不觉得累吗?明明一点都不适合你。”
“为什么前辈您会这么想?”
“像你这样端庄的衣着,还有得体的礼仪——注重这些只会让你距离真正的武人越来越远哦?”
“……还真是瞒不过前辈呢。”
诺莉雅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那样的话前辈您呢?像这样扮演成我所不知道的某个人物,就不觉得累吗?明明一点都不适合您。”
“……说的也是。”
一旦像这样被人给指出来,马上就能意识得到。
我总会在脑海里不断地思考,如果是原作中的“夏桎”,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行动。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明明就是我自己,却还要耗费所有的心力,去扮演另一个“自己”。
所谓的剧情发展,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像是“扮演自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真的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
吸气——呼气——
“……决定了。”
就算要扮演自己,那也得是个扬眉吐气的最终BOSS,而不应该是那个处处吃瘪的早期配角才对。
我暗自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备忘用的纸条。
“诺莉雅,你知道吗?要是你的母亲能有你一半的眼力见,我就有理由绕过她这一回了。”
我一边说着,把其中的一张纸条折叠成了小小的正方形,交到了眼前这个不明状况的学妹手里。
“这是……?”
“回去告诉海伊莉·沃尔菲尔,如果她对这张纸条的内容心里有数,就在三天之内过来找我。另外……”
我拍了拍诺莉雅小巧的肩膀,紧跟着话锋一转。
“你可是我这个最终BOSS的第一位挑战者,要是放水的话可就太扫兴了不是么?”
“诶?最终BOSS?但是……?”
诺莉雅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大概是对我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感到有些混乱吧。
“要是你输了的话,我会命令你去做某件很过分事情。就算你哭喊着求饶,甚至连精神都彻底坏掉,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停下来。”
“难道,前辈您……”
我想诺莉雅大概已经猜到了我打算让她去做什么。
“所以,你就抱着杀死我的觉悟,全力以赴地向我挑战吧。”
难得有人替我准备好了现成的舞台,要是诺莉雅为了故意放水而没能觉醒‘血色舞曲’的话,那才是真的让我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