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欧若拉一时间没能理解我话中的含义。
“看来是我说得有点太跳跃了……”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从我们在宴会上没能说完的话题开始吧，关于我们将要解决的，不列颠的法律对于魔性种族过于严苛的问题——你觉得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恶法能够在不列颠全境顺利实施，而没有引起任何国家层面的动荡？”
“……我不知道。”
欧若拉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总会相当的诚实，这也是我选择了让她成为首相的原因之一。
“那样的话，你听说过《神魔论》这本书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那是大法官怀特·威尔年轻时所著的，一本在不列颠全境都相当有名的犯罪学作品。”
“那你知道其中的具体内容吗？”
“我倒是没有特意去看过那本书……”
欧若拉歪了歪头，稍微思考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
“我只知道那本书将所有的非人种族给区分成了‘神性种’和‘魔性种’两类，像是天使、天翼族、妖精族、精灵族等，都被划分为了神性种，而恶魔、吸血鬼、魅魔、梦魇、兽人等，则被划分成了魔性种。到现在已经有不少国家采用了这样的分类方法，用于人外种族聚居区的规划，以此来避免让相性不合的种族们撞在一起。”
“确实，这是绝大多数人对于这本书的理解没错。”
我点头认可了欧若拉的说法。
“但是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是，这本书的末尾，其实就是造成了不列颠现状的根本原因。”
“你是说……《神魔论》的后半？”
“嗯，你是不列颠人，所以可能不知道，但是《神魔论》这本书，因为涉嫌严重的种族歧视，因此在大多数的国家出版发行时，都被强硬地删去了末尾的部分。只有在不列颠的内部，以及少部分不列颠的属国之间，才会有原版的《神魔论》所流通。”
“怎么可能？你是说在我们这‘正义’的国土之内，居然存在着种族歧视吗！”
欧若拉敏锐地抓住了我话语中的重点所在。
“就让我来回答你之前在宴会上提出的那个问题吧。”
我故意把音调稍微抬高了几分。
“要想推行一项恶法而不被发现的话——只要创造出歧视就好了。”
欧若拉这回没有反驳我的话语，而是安静地等待着我继续说下去。
“就拿我之前那个死刑连坐制的法案来说，你觉得你们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呢？”
“我不知道……”
欧若拉的话语中满是藏不住的迷茫。
“在审议的时候，包括我自己在内，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是可行的，就算要伴随着额外的牺牲，也必须要彻底根除这个社会对于重大罪恶的包庇才行。”
“没错，就是这样。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们之所以会觉得那条法案可行，正是因为‘歧视’在那时就已经存在了——”
“但我在审议那条法律的时候，明明就是抱着众生平等的想法，完全没有歧视任何东西的理由啊……”
“所谓的歧视，大多都是无意识的，也并不一定就是针对特定的某个种族。”
我对着欧若拉摊了摊手。
“就好像有一些守旧的家族认为，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而女人就必须温柔如水。又或者是很多人认为只有大人才能做好正经的工作，而小孩子无论做什么都只是过家家一样的玩闹——像我们这样的执法者，往往会无意识地去歧视犯罪者，认为犯罪之人以及包庇他们的亲属，就应该受到无情的制裁，不配拥有正常人类的情感。”
“……”
欧若拉没有说活，脸上却满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实际上，之前那个叫做姜允雅的法官还是说的有些夸张了，这条法律的推行根本不会产生任何问题。因为一般的民众，基本全都是默认在歧视着犯罪者的。能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只有当他们自己，又或者是他们的亲友犯下罪行的时候。除非是某些别有用心势力，为了扰乱我们的国家而刻意地大肆宣扬那样的论调，否则的话那不过就只是一条稍微严厉了一些的普通法案而已。”
话虽如此，能够提前替我拔除这个动乱的种子，我对于姜允雅这个人还是相当感激的。
可惜她并不是《王之轨迹》的原作中所出现的角色，在此之后，我应该也不会再跟她产生任何交集了吧。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难道不列颠其实……”
“你们的那位大法官，其实是个十分严重的种族歧视者，他所著作的那本《神魔论》，在前半部分讲述了神性种的习性，而后半部分则是魔性种的习性，至于书的末尾，他毫不遮掩地声明了——魔性种族适用于‘人之初，性本恶’的道理，他们会毫无理由地犯下各种罪行，因此面向他们的审判，应当使用‘恶魔的证明’才行。”
“恶魔的证明？那又是什么……”
“嗯？你没听说过吗？”
明明出生在最为崇尚“正义”的国家，甚至是从“正义”权能本身诞生而出的欧若拉，居然没有听说过恶魔的证明，实在是相当耐人寻味的一件事情。
“我们平时的法庭，是会默认被告方为无罪——需要通过原告以及证人，来证明被告方确实地犯下了罪行，才能够让被告的罪名成立。”
我刚一说完这句话，欧若拉就换上了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眯着眼睛瞪向了我的脸。
“你当我是白痴吗，作为你国的最高法官，这么基本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你却不知道恶魔的证明啊……”
“那是……”
我也没忍住还给了欧若拉一个白眼。
“所谓‘恶魔的证明’，其实就是把我刚才说的反着来，在法庭上默认被告方有罪——需要通过被告本人，以不知道是否愿意为被告辩护的证人，来证明被告方确实没有犯下对应的罪行，才能为被告洗脱罪名，否则一律按照有罪论处。”
“这也未免太无理取闹了一点吧……”
欧若拉听完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身为‘正义’的使徒，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恶行在不列颠里发生下去！”
虽然不想给欧若拉的觉悟泼上一盆冷水，但我还是不得不提前跟她把话说清楚才行。
“你错了，所谓‘恶魔的证明’，可是彻头彻尾的‘正义’哦？正所谓‘在恶魔犯下不可挽回的罪行之前，先一步拔除掉不安的种子’——”
（抱歉，由于高烧原因，接下来几天暂时改为每天1更，时间不固定但是会尽量在17：30前发出来，等到身体好转后会恢复每日2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