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洛夫看着眼前排成两排,等待着自己的选择的年轻人类,但她却并不因自己有了这种与贵族相等同的待遇而感到自豪。
不该是这样的。
她看着那些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的少年少女们,心中突然涌现出这个想法。
人类不应该是这样被圈养着的,他们是真正高贵的族裔。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那危险的念头的瞬间,少女立刻小幅度地甩了甩头,让自己的大脑不再思考相关的事情。
她是一个血族,一位骑士,也是一位在那些人类袭击之下幸存的受害者。
人类是应当被憎恨的贱种,刚刚她那么想,难道是想要对自己应当守护的同族不忠么?
绝不!
“我的忠诚,我的生命永远献给我那优越而荣光的同胞们,以及那光辉璀璨的仁慈上主。”
在她的耳边,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此宣告着,那声音听起来粗哑难听,却又坚定无比。
只是希尔洛夫却确信,那个声音所宣誓守护的对象并非是她现在的同族。
“怎么了,希尔洛夫?”首席大君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这时希尔洛夫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站在原地发愣太久了。
“啊,大君...我只是,只是...有点犹豫。”
这慌乱之中想出的解释却让采佩什点了点头。
“这很正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却在盘算着对方犹豫的时间足够让他把多少份文件批完。
在不得不等待的时候,这种计算也算是首席大君为数不多的消遣。
“这些血畜都是最好的,无论从容貌还是血液质量而言都是如此。他们所有人的身体都未经开发,但也知晓如何取悦主君,作为那方面的工具而言也是一流。犹豫是正常的,你有时间。”
不,那方面也太.....
听懂了对方话语中意思的希尔洛夫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开始沿着这两排人类所让出的通道前行着。
诚如大君所说,每一位人类都是被先天与后天交互培养而出的艺术品,每个人都身着洁净的白布衣服,恭顺地低着头等待着她的决定。
而就在希尔洛夫走到了通道的尽头的时候,一个少女却将还在犹豫的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站在原地,身形略显单薄的赤瞳少女看起来比希尔洛夫的外在年龄还要更小一些,约莫十六岁左右,如乌木一样的漆黑长发柔顺地披散至脚踝的位置,略显病态的苍白肌肤让人联想到最上等的雪花石膏。
不同于其他顺从的血畜,少女只是神情淡漠地望向天空中已经开始缓缓升起的那轮明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她身上的装束也并非白布长裙,而是身半透明的黑纱裙。
虽然从外貌特征上来看,对方像极了血族,但希尔洛夫却没有感知到任何同类的气息。
“————!”
而就在希尔洛夫先因为对方的魅力而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从身后传来的猛然的抽气声却将骑士与那个出神的少女的注意力一并拉扯了过去。
灰发少女一转头,看见的却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首席大君。
只是对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抖。
“.....大君,您的手在颤。”
“需要批改的公文太多,局部肌肉疲劳而已。”
黑发的吸血鬼不动声色地回答,“这不是你应该去注意的事情,希尔洛夫姐妹——顾好当下。”
“....如您所说。”
于是,希尔洛夫又将头转了回去,看向面前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女,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轻柔语调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少女困惑地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而就当希尔洛夫真的开始怀疑起自己刚刚的问题发音是不是带了些偏远地区口音的时候,那清脆动听宛如天籁的声音才传入她的耳中。
“伊莉尔,”与血族相似但又不同的少女绽放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伊莉尔·维尔诺克。”
得到答复的希尔洛夫同样以一个能够让人感到安心的笑容回以名为伊莉尔的少女。在这个人类面前,骑士单膝而跪,轻柔地握住对方的手,在其手背上烙下一吻。
就连希尔洛夫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动作意味着一种誓言。
一种宣告着,她将守护对方的誓言。
少女的皮肤很冷,让人联想到了冻结的冰,就如同她本人一样,似乎略一使力便会破碎成无数的残片。
“行了,希尔洛夫。”打断骑士的遐想的依然是首席大君,只是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紧张了许多。
“既然你做出了决定,那就带着你的.......眷属,带着她去新的住处吧,侍从会为你引路,授勋仪式将在三个月轮夜以后举行。”
“我明白了,再度感谢您的指引,大君。”
在简单的行过一礼后,希尔洛夫依然保持着那种小心的力度牵着同样在看着她的伊莉尔从庭院中走出。
而在确定两位少女已经彻底走远以后,站在原地的采佩什才将紧绷的全身肌肉放松下来,毫不顾忌地擦下额头上滑落的汗滴。
“你们.....”大君看向那些在庭院中没有被选中的血畜,一般来说,他们会被带回到专门的养殖地那边去,等待着下一次有血族来挑选他们。
但这一次,采佩什却叹息着发出了一道指令:“就在这里待着吧。”
【噗嗤!】
就在他话语出口的瞬间,所有的血畜的脖颈都猛然炸裂开,那尚未明白现状的头颅相继在草地上滚动一段距离后停下。
但他们的伤口之中却没有任何的血液流出,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凝固的断痕,在采佩什领着希尔洛夫来到此地之前,这些血畜们就早已死去了。
那位至高的伟大者厌恶一切低贱的种族,让他们的身影进入到祂的视线当中便已是大不敬,死亡便是最仁慈的赦免。
从始至终,这不过就是一场结果已经被预定好的过家家而已。
在感叹着“祖”为了找乐子所做出的这种创意的同时,采佩什看着一个刚好滚落到他脚边的人类头颅,却只能哭笑不得地发出一声叹息。
那些清理花园的仆人又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