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血族的永夜之地中没有白日,却依然有一半的时间与人类的地界共享着同一片黑夜。
这甚至已经被某些血族内部的政治家当做了主战的理由,为了让彻底剥夺卑劣者与伟大者共用的那片天空。
但可惜的是,自从“祖”在百年以前便下达了扩张的禁令,任何敢违背此条铁律的血族都会被更上层解决掉:男爵被伯爵审判,伯爵被公爵审判,公爵被大君审判。
而就算是大君,一旦有存在胆敢试图跨越红线,那唯一的初代种大君便会自赤宫走出,携带着唯一一把在永夜之地存在的合法银制武器——大剑“审判者”——与赤魇骑士们一并过去将对方的原初之血剥夺。
而就在那挑选血畜的流程完结之时,于同一片夜空下,大陆的另一头,圣辉教会的天祝塔依然耸立如初。
圣辉教会,亦是帝国的国教,是在血族出现以后第一时间发动了反击,并促使了七大王国化作选帝侯结成帝国举全人类一心的抗血族主力。只有拥有足够天赋的人才能够进入其中,为了人类的未来而背负神恩而战。
而教会的领导者,便是那位已经存续了将近两百年,至高圣主的代言者与代行者,不老的教宗。
在希尔洛夫于边境大开杀戒之前,唯一一位死亡的血族大君便是教宗出手的结果。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教宗也在十多年前宣布招收门徒,所受选者均会得到教宗为期一年的教导,随后作为完美的征战骑士长加入到战争之中去。
现今,征战骑士长的数量已有十七位。
而此时此刻,天祝塔的地下密室之中,正燃烧着十八簇不灭的明黄色火焰——这意味着每一位征战骑士长的生命依然存续。
站在这十八簇火焰正中央的,是一个棕发青年,平平无奇的五官上是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淡漠,而头上那顶洁白的三重冠冕则昭示着他的身份。
不老教宗,圣名伊斯塔克十三世,这已经因为对方的神迹显现而失去了具体的意义。更广为人知的是这位教宗的真实名字。
阿斯塔尔·梅特梵因。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三日有余,只因在一个月前,那场爆发于埋骨地边界,在帝国境内也能够观测到的巨大战斗响声之后,这圣火室之中第一次有了变化。
那十八年前第一簇燃起的圣火熄灭了,随即再度复燃,甚至更加旺盛。
“唉......”
将所有的一切猜想都连在一起之后,不老的教宗却依然希望事情不要如他所想的那一般糟糕。
在长叹一声以后,枯朽如衰木的手指再度拂过圣火之上,早就因为这三日以来的不断擦拂而毫无灰尘的铭刻。
那是本应该存在,却被他所驱逐的,第一征战骑士长的名字。
“希尔洛夫·梅特梵因”
......
......
赤宫的侍从本身也是在外界有着相当于伯爵的血统纯洁性的血族,但当上伯爵却比成为这座宫殿的佣人要简单不少。
在训练有素的指引下,希尔洛夫以一种高效的速度找到了自己在赤宫之中作为正式骑士的新的房间,无论是通风,装潢还是其他方面,这都要比之前的多人宿舍好上不少。
虽然少女反而觉得这样子更加让她不适应——事实上,早在宿舍里面住的时候,她每天也都是更习惯在地板上小睡片刻,而不是使用更柔软的床铺。
伊莉尔的房间则就在她的旁边,侍从将两个房间的钥匙与备用款都只交给了少女一人。
这意味着只要她愿意,就能够随意决定身旁黑发少女的自由。
而伊莉尔本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少女在这一路上都是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由希尔洛夫像带小孩一样领着她走了过来。
她甚至都不敢看侍从一眼,是因为怕生吗?
这种猜测在她关上房门以后得到了证实:一旦与外界隔绝,伊莉尔的行为与神态都如同彻底解脱了一般自然,一点都不见外地坐在了希尔洛夫的床上,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美丽双眼直直地盯着骑士。
简直就像养了只猫一样呢.....
希尔洛夫并没有养过宠物,但是老师却非常喜欢这种小动物,每一次前去接受教导那只黑猫都会趴在架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欸?
希尔洛夫困惑地眨了眨眼,老师?是说芮维亚教官么?她不是对猫狗过敏么?
....应该是自己又记错了吧。
【希尔洛夫(Scheroff).....】
这个时候,伊莉尔却主动地开了口。明明还没有做正式的自我介绍,不过一路以来对方确实有数次都听到了希尔洛夫的全名。
此时,她正在困惑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最终似乎是觉得太过绕口,于是缩短成两个音节:【希夫(Scheff)。】
“啊.....你喜欢这样称呼吗?”
就像是害怕吓到对方一样,灰发少女轻轻地在伊莉尔的旁边坐了下来,身上盔甲的重量不出意外地让床垫又下沉了许多。
但这一次伊莉尔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于是尴尬的沉默笼罩了房间。
.....糟糕。
希尔洛夫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完全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类相处。
....不对,仔细一想,其实和同族们的交流大部分时间也是对方在说而已,自己甚至连活跃一下气氛都做不到。
想想办法啊,希尔洛夫,证明你不是一个社交废物的时候到了!
【要吃么?】
“.....啊?”
条件反射地回应了一声,希尔洛夫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什么。直到刚刚还一脸恍惚的少女将嘴角向上微微抬了抬,而其他的面部肌肉也配合着这个动作绽放出一个微笑。
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变化,就让伊莉尔现在变得极具诱惑与侵略性,但那份少女特有的,对这种主动吸引他人的事情并不熟练的青涩却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更吸引人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尔洛夫居然能从对方的笑容里面读出一种让她不舒服的讥讽来。
而随着这个微笑一起的,是伊莉尔的动作:只是轻轻地在右肩上一拨,那原本轻薄宽松的黑纱裙便有一大半脱落到手臂上,露出其下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肌肤。
而黑发少女则在此时微微歪头,将脖颈的位置露出,从容地看向希尔洛夫。
【希夫现在要吃我么?】
.....等等,这未免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