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色的血液因为大动脉的破裂而喷洒到原野之上,将土壤染成了暗色。
若不是希尔洛夫的拦截在之后立刻到来,恐怕洛芙尔德在那时便会身首分离。
如果到了那个地步,除了大君们以外便不可能有血族还保有存活的可能性。
至少现在在希尔洛夫的眼中,只有一层皮肤连接着头颅与身体的洛芙尔德的眼睛还在眨,这意味着对方作为血族的再生能力依然在尝试着修复这种致死伤口。
但就算是有着再生之氏族的血脉,恐怕等到这场战斗彻底落下帷幕以前,她都只能在地上趴着了。
【铛!】
希尔洛夫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色影子之上,对方的那被宽大的袖子所遮盖住的手部似乎握持着什么武器,在与剑锋接触的一瞬间,便有数道让人牙酸的撞击声同时传来!
而见到并没有一击必杀,那个突袭者也不再与希尔洛夫多加纠缠,只是向后一跳,再度落地时已经于二位着甲骑士的身后。
而直到这时,希尔洛夫才真正地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突然从空无一物的大气中浮现:一个瘦长的人影,并没有如同两位骑士一般穿着盔甲,反倒是一身白色布袍套在了身上,袖口处有着略显夸张的长度,遮盖住了他的双手。
同样地,他也并没有穿戴头盔,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罩在脸上紧遮面容的白布,在面部的位置绘有明黄色的独眼图案。
静而不愚是为忍。
希尔洛夫稳住呼吸,现在压力来到了她一人身上:三个征战骑士互相配合,而自己这边只有一个濒死的同伴。
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她已经顾不上心中的那种膈应,将自授勋仪式以来在没有使用过的第二位斯特里克兰出鞘。不知是金属材质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这把双手剑的重量要比她之前所用的任何类别都要沉。
而似乎一致认为那倒在地上的洛芙尔德不足为惧,三位教会骑士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灰发少女的身上。
随着使用忍之战法的白袍刺客周遭光线再度扭曲消失不见,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了。
胡狼骑士一马当先,将斧枪的枪头对准希尔洛夫开始冲锋,这方向再明显不过的攻击被希尔洛夫闪身躲过,对方却借着身位优势用斧刃勾住了漆黑长剑的剑身,就在对方意识到不对之时,只剩下一把弯刀可用的雄鹰骑士也抓住这短暂的硬直冲上前来!
【剑格格挡,斩左肩下十厘米!】
那粗哑的幻听再度出现,不过这一次所给出的确实被希尔洛夫认为可行的建议:双手剑的护手将弯刀卡住,而赤魇骑士也就此扭转身体,将锋利的漆黑剑刃沿着轨迹在对方身上斩过。
在穿透了皮甲以后,希尔洛夫那被二者夹在中间的体位使得她只能够造成一个不痛不痒的伤口,但就是如此,那雄鹰骑士却险些没能握住手中的弯刀!
那里是主要的发力肌腱之一。
陌生的知识在转瞬间涌入希尔洛夫的大脑,但她却完全没有时间去验证其中的可行性,知识条件反射地循着本不应该存在的经验向后撤去,再格挡开胡狼头的连续攻击后立刻突刺向对方腿部的盔甲缝隙中——这次是膝盖!
如同一个屠夫一般,希尔洛夫再度与这两个骑士搏杀在了一起,但这一次双方的立场却发生了天大的改变:时而护手格挡,时而用极巧妙的角度站在原地避开攻击,两个征战骑士每一次攻击都是徒劳无功,而对方那些轻描淡写的斩击与突刺却如同一位训练有素的医生,逐渐地将二人的全身解剖!
在短时间的数十次交锋中,希尔洛夫没有在如同过往一般肆意地挥舞自己的怪力与高速,而是收放自如地用最小的力道与幅度给予两个敌人的要害致命一击。
虐而不赘,是为憎!
在雄鹰骑士那两只胳膊全都因为关键部位肌腱的撕裂而再也无法握持武器的瞬间,灰发少女猛然单脚转体一圈,随即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使其倒飞出去撞在不远处的树干之上!
“你们他妈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边怒吼着,希尔洛夫反握剑刃,用坚硬的配重球击打在双腿受伤而无法承受盔甲重量的胡狼头上,伴随着一声闷哼,另一个敌人也像块破布一样被打倒在地!
“给我滚出来,废物!!!”
闭上双眼,感受空气与声音的变化,随后——希尔洛夫转身斜劈,击打在那不得不显出身形的刺客所用来格挡的匕首之上!
每一次都是这个混账。隔绝视力的希尔洛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每一次她试图对其发动攻击的瞬间,这个白袍刺客便会立刻消失不见,那隐形能力根本就不是什么身体技巧,而是实打实的神术!
【铛铛铛铛,铛铛铛!】
再度重复性的转身,直接用双手剑的利刃与对方在手掌中翻转的数把匕首来回碰撞,就在希尔洛夫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解决这难缠的混账的时候————
【你他妈在侮辱我吗,希尔洛夫?!】
从剑中爆发出的哀嚎尖叫挟杂着愤怒直冲入希尔洛夫的脑中,而就在同时,她握剑的双手瞬间被无形的利刃割裂,坚固的赤魇黑甲碎片与裂开的血肉混杂在一起,随即被更密集的斩击切成片血肉模糊,而与剑刃同样保持了极近距离的刺客同样感觉到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后撤,那双手便已经被绞碎成了骨肉的混合物!
【你的憎恨在哪里?!你的愤怒在哪里?!你能够取悦我的痛苦在哪里?!希尔洛夫,现在的你凭什么还在握着我?!你个软蛋!!!!】
“撤退!”
近乎哀嚎的指令被唯一还具有清醒意志的白袍人喊出,而明黄色的符文则浮现在了伤势各不相同的三者身上,几乎是立刻便让三个骑士消失在了此地。
而希尔洛夫却在这不断向着自己的身体蔓延的哀嚎与斩击之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愤怒!
“闭嘴,你这奴隶没资格命令我!!!”
这熟悉而陌生的暴虐怒吼出口的一瞬间,那些将她的身体切得血肉模糊的斩击连带着其中疯癫的尖啸哭喊一并消失无踪。
希尔洛夫只能跪倒在地大口喘气,感受着身体愈合的痛痒感将她逐渐包裹起来。
从险境中脱困,这并没能抵消她对于手中长剑的陌生与厌恶。
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