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洛夫。”
当意识再度回归之时,希尔洛夫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已经回到了教会的审讯室之中,纯白的墙壁并没有让人感到安心,只有压抑。
她这才发现,自己怀中还抱着那颗头颅。
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那片城外的原野之中回到了王城......?
“希尔洛夫。”
在赤宫深红色的房间里,一身白衣遮盖面容的教会审讯官拉开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那把魔剑现在已经被收缴在了别处避免突发事件的产生。
在审讯官的旁边,奥索紧张而沉默地手握纸笔充当书记官的角色,时不时地用眼角瞥向希尔洛夫怀中的那颗头颅,随即立马移开视线。
灰发少女看见坐在教会风格椅子上的芮维亚教官在喊了一遍受审者的名字吸引其注意之后便再度一语不发,她摆在桌子上的双手紧攥成拳,因为压抑着的情绪而颤抖着。
同僚相残,这无论如何都算是大罪,除非对方有正当的理由进行此事。
这场审讯便是为此而存在的。
“你在此次行动中,杀死了你的同伴,████████。”
对方宣告着事实,但最后的那些音节是什么?
希尔洛夫听不清楚,洛芙尔德?安东?又或者对方干脆没再说过话?
“....是的,我杀了它。”
在她开口的同时,有一个更加年轻的男性声音同步性地将相同的话语说出。
“我杀了它,斩首,并且之后再度确认了它彻底死亡。”
羽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在沉默之间充当着润滑剂,希尔洛夫看见坐在芮维亚教官旁边的那位教会书记官只是低垂着头,对受审者的状态丝毫不关心——包括那颗头颅。
白衣审讯官在确认奥索将一切都记下来以后才又一次开口询问:“你杀死他的动机是?”
“他被吸血鬼转化了,我没有办法。”
“她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我不杀了她自己就会死。”
两个声音在阐释理由时出现了分歧,却并没有改变其中相同的性质。
“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你会认为这种必要性是存在的?”
“他的獠牙开始进行变异,呼吸暂时停止,在遭遇紫外线后开始出现明显抵触与自然现象,瞳色遭到后天转变,符合圣典所记述的遭转化迹象。”
“她的双眼眼白变黑,瞳孔颜色遭到后天转化,在最初期有着身体不协调现象产生并突袭了我,有黑雾从身体中流出,聚集成不明敌意实体....”
身处教会之中的少女不安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在她死了以后,那团雾没有消失......祂向着远方飞去了。”
祂。为什么用“祂”这个词?
希尔洛夫听到自己因为这微小的错误而开始自我指责与改正,能够被称为祂的伟大存在只有一个。
芮维亚教官那双赤瞳死死地盯着希尔洛夫麻木而迷茫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不对劲来,如同一个潜伏的捕食者:“你确定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思维是清醒且没有受到第三者影响的吗?”
希尔洛夫与另一人的声音再度统一:“我很确定,这是由我自己所下达的判断。”
“很好....”
芮维亚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将那如要解剖希尔洛夫一般的锐利眼神收回。但白袍的审讯官头只是一转,一个问题突如其来地被抛出:“那你为什么杀了他?”
“.....因为他正在成为我憎恨的某物。”
那个男性声音如此答道,但希尔洛夫却没有遵从他的话语将其重复。
“希尔洛夫,你为什么杀了她?”
少女的嘴唇颤抖着,最终给出了内心深处的答案:
“因为我憎恨她。”
她看到奥索停了一瞬,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地将这句话一并记录在册子上。芮维亚却没有管那个白色的书记官,只是一点都不停歇地继续追问:“回答我,这里是哪里?”
“是教会.....”
“你在赤宫!”
轰!
一声轰响让周遭的白色厅堂溶解崩塌,希尔洛夫在烟尘之中彻底清醒过来:眼前没有什么白色的书记官与教会的审讯室,从始至终都是深红窄室里的芮维亚与奥索在面对她。
而自己怀中的.....
希尔洛夫向下看去,果不其然,那是颗有着美丽的金发,即使定格在丑陋的最后一刻也依然保留有美丽的女性头颅。
.....是洛芙尔德啊。
而芮维亚教官,刚刚把直接轰向希尔洛夫面门的拳头转移方向劈碎了桌子以后,却依然难以压抑住快要凝聚成实意的怒火与憋屈。
“找个医生来,找个幻魇氏族的心理医生过来,给我检查那些两脚羊对我等同袍做的手脚,她的精神完全不对劲!”
听到对方怒吼的奥索却如同得到了大赦一样,连忙将手中的记录丢下窜出门外,只余憋着一肚子气的芮维亚以及还处在恍惚中的希尔洛夫对视着。
她们的双眼看向彼此,但其中的感情却又没有作用在彼此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棕发的中年血族走了进来,他的皮肤发黄,在身上的各个角落都佩戴有幻魇氏族那独特到无法别理解的审美风格的饰品——这便是奥索请过来的医生。
但就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希尔洛夫那如同死水的眼神动了。
灰发少女站了起来,任由怀中人头滚落在地,连带着让赤魇的教官一并进入了备战模式。希尔洛夫的双眼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新来的医生,却在半分钟以后,对方才意识,她所看的方向却是自己的身后:那什么都没有的门口。
而在希尔洛夫眼中,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留着灰色短发的黑衣少年正拄着把双手剑于门口处站立,他的双眼紧闭,面上表情无悲无喜。
“.....你是谁?”希尔洛夫直到现在,才主动地问出第一个问题。
而那个少年却依然没有动,当他开口时,那声音便与之前的所有幻听中的音色互相重合。
“梅特梵因。”
少年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睁开眼看着希尔洛夫。
“我是希尔洛夫·梅特梵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