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尔的身子压在希尔洛夫的身上,一如往常。
但这并没有让希尔洛夫感觉到呼吸困难,相反地,躺在床上的少女终于松了口气。
在经历了这么多离奇的事件以后,终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能够让她感觉自己确实是活在这光怪陆离的一切发生之前的。
“....我刚刚的脸色很难看吗?”
看着希尔洛夫睁开双眼以后,趴在对方身上的伊莉尔脸上那种略微担忧的神色却并没有减少太多。于是希尔洛夫也顺理成章地如此问道。
自己的精神状态可能是前所未有的糟糕水平。在芮维亚教官放她出来的时候,所给予的禁令也刚好证实了这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碰到武器了。
每当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希尔洛夫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很糟糕。”
黑发少女又将脸贴在身下血族的左胸上去听对方那强健的心跳,独一无二的冰冷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导到希尔洛夫的身上,却并没有让她感到太难受。
但不如说,她现在正需要这种冰冷来让自己那混乱的思绪之间归为清明。
希尔洛夫的头快速地转动着,目光扫到了房间中的每一个地方,包括那些容易被忽略的视觉死角。
但是梅特梵因不在,那个少年从自己走出那间阴暗的审讯室以后就一直像往常那样,用不紧不慢,也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继续向她讲述着那些编造出来的过去,而她只是回之以冷漠的忽视,一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间之时。
梅特梵因突然消失了,就如同在躲避着什么一样凭空消失,甚至那些絮絮叨叨的低语都只说了一半,在她进屋的时候自这个世界上再度化作不存在的幻想。
确切来说,是她看见在屋里等待的伊莉尔的时候,耳边的低语声才彻底消失。
“没事,一点小问题而已。”
边敷衍着对方的担忧,希尔洛夫就如往常一样将那个梦境遗忘,将毫不抵抗的伊莉尔抱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开始搂搂抱抱贴贴。对方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地想要挣脱,但随之便放弃了抵抗,还在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呜噜声。
这一次,二人的贴贴没有被任何人打扰,在撸够了怀中的伊莉尔以后,希尔洛夫才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不得不说,每一次入眠之后她都感觉自己比睡前要更加清醒与坚定,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趁她睡着把脑子给从内到外冲洗了一遍一样。
希尔洛夫现在处于被禁足的状态,她能够理解为什么,甚至还觉得这样对自己而言已经算是过于仁慈的处理了:没有束缚她的身躯,也没有尝试封闭她的感知,甚至被禁止踏入的区域也就只有训练场与储存她武器的地方而已。
当然,为了避免突**况的产生,希尔洛夫也被告诫最好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头,一直到芮维亚教官觉得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以后才可以出来。
就在当天晚上,她的门口就放了一摞书。那位教官似乎觉得这是个让希尔洛夫的文化水平得到提升的极好时候。
不过就希尔洛夫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位女教官的想法可能注定不会实现。
“希夫,来陪我玩一局吧?”
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坐在桌前将芮维亚给她的文献中的一本翻开的希尔洛夫困惑地看向拉住她手臂轻轻摇晃着的伊莉尔,对方的另一只手上正拿着一个略大的方盒,里面有什么东西随着盒子的移动而互相碰撞发出声音。
那盒子的表面没有任何的图案,连字符都没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随意找到的包装而已,但希尔洛夫却隐约猜出这是那种给血畜娱乐用的桌游。
只能说那群商人真的很懂如何赚取利益。
而此时此刻,伊莉尔的脸上除了期待以外更多的却是种谜一般的自信,就好像她在询问之前便已经笃定对方绝对会同意这个请求。
.....甚至可能连自己不同意以后该做出的反应都想好了。
而正巧也找不到除了读书以外可以做的事情的希尔洛夫也没理由去拒绝:阅读这件事情对于她而言可以排在所有的事情的最下面,最低的优先级顺位。
二人坐在地板上,伊莉尔将那略显得简陋寒酸的盒盖打开,里面是拼图一样塞得满满当当的破碎棋盘,还有不知道多少个代表着不同含义的棋子与卡片。
伊莉尔明显是这个游戏的行家,虽然希尔洛夫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时接触到这种东西的,但当组装棋盘的时候对方的速度却比自己快了不止一倍。
棋盘的触感怪怪的,不像是木头,也不像是希尔洛夫所熟知的任何一种材料,甚至在她刚摸到一块棋盘的时候,从它的内部感受到了与自身心跳同频率的振动,但也就只持续了一瞬。
【....希夫怎么看欺骗呢?】
棋盘很大,组装的时间也需要很多,就在和枯燥的过程中,黑发少女突然冷不丁地向希尔洛夫发问。
如果是在之前,希尔洛夫或许并不能够很好地给出一个让自己觉得满意的答案,但经过了梅特梵因的那件事情以后,她心中再无困惑与迷茫:
“我会杀了他——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程度,我会杀了那个欺骗我的人。我再也无法容忍呼吸在他人构建而出的谎言中,哪怕一瞬。”
【.....即使那个谎言让你很开心?】
“所谓善意的谎言在我眼中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我需要的永远只有现实。”希尔洛夫对伊莉尔的追问嗤之以鼻:“再美好也是虚假的,倒不如说正因为虚假才会美好,那不是我需要的东西。我要现实,最直观的现实,哪怕那无比冰冷残酷也要好过美好的谎言太多了。”
【.....】
黑发少女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两次。这个略显得反常的举动并没有被敏锐的骑士所忽视:“....怎么了吗,伊莉尔?”
“....没怎么。”
而她所得到的,也只有和刚刚尚未起床时有自己说出的一样的敷衍答案。
就在这时,那由二人拼装起来的棋盘也已经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