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哈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很想死了。
天祝塔的内部监牢一看就是翻过了无数次来防备各种突发状况的产生，出色的隔音系统让关押在彼此牢房之间的兄弟会成员们无法通过敲击的方式传达信息。
而除此之外，似乎除了对着那扇铁窗大喊以外也没别的办法了，这鬼地方设置得让人连粪坑都没办法用来逃生。
他们的武器，爆破物，一切便于携带与不便于携带的东西，甚至包括卢金的义肢全都被没收安放了起来，但这也并非是重点。
重点是教会的态度。
他们在这里被关了有多久了？半个月，一个月，还是他妈的整整一年？
牢房内部没有显示时间的手段，这明显也是折磨的一环，莫尔哈特可以感觉到自己对于时间的流逝逐渐开始异化起来，而不老教宗依然对他们执行冷处理。
除了每日的餐食以外，再没有谁和他们有过哪怕只是眼神的交流。餐食也是典型的面包与汤，连餐具都不必给。
估计他们当中有人来个自残，教宗也会觉得死了就死了，甚至这可能就是那老东西的目的。莫尔哈特自暴自弃地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那轮给犯人的饲料又过来了，黑发青年将这视作唯一的消遣手段，走到那窄窄的铁窗上，试图再一次进行那注定不会得到回应的自说自话。
随后，他透过铁窗看见了一张进牢子前就很熟悉的脸。
莱斯利，莫尔哈特认得眼前的金发男人，这是兄弟会当初打入教会情报组织“暗部”中的一根桩子，而且到现在不仅没有暴露，甚至位置还混到了高层的地步。
在他回来的报告里头经常会说如果组织再不让他回去，那他就要混成暗部总管了。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地相交，随后分开，面包与汤被从门下头的小口里递了出来，这在监狱中平平无奇的日常依然没有半点言语插足的空间。
但莫尔哈特的直觉却告诉他，机会就是现在。
待到对方走后，青年才拿起那块感应的面包放入嘴中大口咀嚼起来：他才不会想通过把自己绝食成营养不良的方式来引起注意。
【咔哒】
牙齿与什么不应该存在于面包当中的物质轻轻相撞。莫尔哈特没有将其取出来，只是用舌头感受着那股金属特有的味道，慢慢地将其轮廓在大脑中构建出来。
那是一把钥匙。
青年笑得很小心，他转头看向生锈的餐盘，随后注意到其边缘上有崭新的，间隔整齐到绝不能是巧合的三道刮痕。
这就是信号，送餐之后的第三个小时。
莫尔哈特尽力保持着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的样子，却不断地绷紧肌肉然后再放松。三个小时，在牢狱之中并不存在时间，于是莫尔哈特便开始在心中读起秒来。
当那个近万的数字就快要到达尽头的时候，他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是在换班。青年将钥匙从嘴中吐出，不顾其上沾着的唾液对准锁孔一拧——门开了，在他对面的是将后背露出来的刚到岗的守卫。
永远别背对食肉动物，这条定理同样适用于一切兄弟会成员。
轻松地勒住对方的脖子，那紧绷的肌肉没有因为这囚禁而萎缩分毫，与之相比，对方的挣扎简直就像是掰手腕比赛的定局中的垂死反抗，没有半点作用。
莫尔哈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来看守他们的家伙只有这一个，于是他便暂时地将其同样归为桩子的协助。
在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因缺氧而放弃了挣扎过后，黑发青年从守卫的口袋中摸出一串钥匙，于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莫尔哈特自己，五个依然精神旺盛的猎手，还有缺了只胳膊的卢金。
“别磨蹭了！”
就在这个时候，莱斯利同样悄声摸了下来。在看到一切都如计划之中发展后，略有些发福的男人将手中那几件教会标志的白色披风与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砸向莫尔哈特。
甚至都不用解开包裹，光凭着表面突出的轮廓，猎手们都能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失而复得的武器，与卢金失而复得的胳膊。
而也就是在此时，天祝塔顶端的白色厅堂内，不老教宗正沉默地观察着地底之下的情景。
他的脸上毫无波澜。
.................
奈特莉正抱着一叠资料从赤宫的内部图书馆中走出，那其中全部都是有关治疗精神与人格分裂，以及妄想症状的诊断记录与报告。
加大药量，这并不是什么可以被轻易地定下的决策，幻魇的血雾具有致幻性，这导致如果对方如果一次性摄入剂量过大很有可能会产生些许的不良反应。
甚至幻魇氏族本身的血液都在部分地区被视作是一种珍贵的毒品来进行加工使用与交易。
大君的指示不容违抗，一位脱离氏族的幻魇血族基本上很难在危机四分的永夜之地凭借着权能自保。而持有驱逐或保留一位成员权力的存在正是那位以赛诺的大君。
但即使抛开这一层因素，作为一位纯粹的医生，奈特莉也对自己这位新的病人充满好奇：对方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因为幻魇的疗程得到任何的缓解，甚至就连保持在现状都无法做到。
那匹巨大的燃火战马，这是从未在以赛诺大君所给予的治疗资料上所见到的信息，这种意象还需要更加地与病人互动才能够解析出其中的含义.....
奈特莉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空荡走廊墙壁上的火把不知为何已经全部熄灭，永夜之地的黑暗笼罩了狭长的空间。有什么东西正站立在尽头，并缓步向着她走来。
透过微弱的月光，棕发的血族看见对方那头灰色的长发。
“.....希尔洛夫？”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再迈出一步。这一次奈特莉从黑暗中看到了更多：她的病人手中拿着什么，与黑暗融为一体，却不经意地在阴影中闪过一道寒光。
....如果奈特莉没有记错的话，希尔洛夫在进行治疗之前也曾出现过不受控制的攻击性行为。
“希尔洛夫，冷静....”
随着一道寒光闪过，那卡在半截的劝阻与幻魇血族的意识一并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