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到天祝塔内的房间,帕伊德的双眼也随之睁开。
就如同许多年轻的战士一样,帕伊德的父母也都是圣教军中的一员,他自幼生长在教会之中,作息习惯已经在常年潜移默化的培养中化作了本能。
翻身下床,收拾好床铺,用上三分钟洗漱完毕,换好衣物。他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前往不老教宗所在的白色厅堂聆听那位伟大者的教诲。
而在执行这些从未发生过变化的日常之中,年轻的战士一直低声念诵着圣典中的经文。
将对圣主恩德的赞美与感激体现在微小的日常之中,少年觉得那至高的主应该会接受他这个理由。
虽然真的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就是了。
“最近冕下对我的要求变高了,这是好事,而且我也能跟得上那位冕下的教导。”
这间房间是每一位骑士候选都曾待过的地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帕伊德也会在大约一年后离开此处——也正是因为如此,其内部几乎不存在什么没有实用意义的家具与装饰。
“冕下让我阅读的那些文献中有许多我不是太明白的地方,但是他却只是让我进行对练,我想这应该是自有道理的,不必担心。”
一张写字桌,一张床铺,还有两根分别用来当做衣架与晾衣杆的悬空铁丝面对着窗外阳光,对于帕伊德来说这种生活条件并不简陋。
“昨天太累所以就直接去睡了,而且冕下的话我也得好好思考......我得走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帕伊德一直自言自语着,直到拿起床边的长剑,打开房门。
随后他才向着于那扇门对着的墙壁上看去。
那里挂着两块残破的教会铭牌。
“我今天也会竭尽全力赶上你们的。”
如往常一样,对着那父母曾存于世上的唯一证明如此宣告后,一尘不染的房间再度空无一人。
.....
.....
白色厅堂是天祝塔的顶层,在进入之前注定要推开那扇厚重的大理石门。
虽然在帕伊德的记忆中,那扇石门从来没有被关上过,这意味着不老教宗时刻准备着接待来临者。
而现在,当年轻的骑士候选再度来到白厅之时,却只看到了闭合大门上所绘制的画像。
那是不老教宗领受神意,指挥着蒸汽炮兵部队轰击王宫,以此逼迫某位只顾私利内斗的国王与其他王国共结帝国,抗击血族的场面。
这是左侧的内容。右侧则是教宗在战场伤用钉头锤把锋锐血族大君头颅击碎的那一刻,那是人类第一次意识到血族大君可以被杀死。
在那场战役中,不老教宗一人成军突入战场将同样势不可挡的赤魇骑士团自原先的百人规模削减至十分之一。
而在这两尊壁画的上方都刻着一行文字:
【DEUS VULT】(以神之名)
帕伊德这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观察这扇厚重的石门,他不确定地走上前去,听到教宗似乎在和谁讨论着些什么,但更多的却是机械的运转声。
直到这时少年才想起来,那位冕下确实有说过今日在白厅中会有一场会议召开。
“无妨,进来吧,孩子。”
但就在下一刻,沉重的大理石门自发地向内打开,让帕伊德看清了此时的白厅内部。
不老教宗依然端坐于至高圣主那无面神像前的御座之上,只不过在御座的下方,却是一台自地下升起的巨大黄铜机器将其升至空中。无数的齿轮,转动轴与刻着数字的金属盘旋转着,无休无止地进行那未知的计算。
齿轮发条与打磨光滑的黄铜表面运动的声音彼此碰撞相交,组合成了一种帕伊德能够从中意识到某种规律韵调,却根本无法理解美感的庞大交响乐曲。
那是差分机。
“这是帕伊德,我的第十八位门徒,按理而言他有资格旁听。”
而就在这台黄铜机器的下方,有两个人影对立而站,彼此与不老教宗间的距离构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站在右侧的那个人身着的是教会骑士板甲,但在其上有着许多黄铜齿轮结构与排气管道,腕甲处更是被改装成了由玻璃,压力表盘以及多功能武器混杂着的奇怪装置。
唯独对方的头盔与整体的基调不搭:银白色的金属被塑造为了闭合双眼慈祥微笑的长发圣母,却没有任何孔洞,在给人以平静的印象同时还透露出一股诡异。
但就是通过头盔,帕伊德才认出了这位骑士是谁:镇守边境的首席征战骑士长。
“那自然是最好。”
但还没等帕伊德反应过来,左边的那个被破烂深蓝袍子遮盖住的身影发出声嘶哑的回应,也转头看向来者。
在看清对方容貌的那个瞬间,巨大的惊恐便险些让半跪下来的骑士候选摔在地上。
如死人般苍白的皮肤上覆盖着鱼鳞与不知名水生生物的甲壳,在脖子上似乎并非是装饰作用的鳃随着呼吸微微张开。
随着看不出年龄的男性一转头,破烂袍子的孔洞中露出细长的耳朵与枯黄长发,对方脸上遍布狰狞丑陋的伤疤,那双如臭水沟一样浑浊的脏蓝色眼眸正以不像是看活人的神情审视着帕伊德。
一个典型的精灵形象。
“阿斯特尔阁下,我们都不希望第二个他出现,对吧?”比起类人生物更像是一条鱼的精灵如此反问道,而蒸汽骑士则不悦地动了下身子,滚烫的白色气体便从背部的黄铜管道中喷涌而出。
“维尔塔尼,”但端坐于差分机与御座之上的教宗却制止了征战骑士的进一步反应,“回边境去吧,照我说的去做——这件事情不允许让伊莉尔知道。”
头戴圣母盔的骑士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又或者是那身沉重的机械让她难以这么做。
被称作是维尔塔尼的首席骑士只是沉默地自帕伊德的身旁走过,蒸汽的鸣动与金属的碰撞声都逐渐消失在半跪的少年背后。
“诚如您所言,疤脸。”棕发青年再度转向下方的诡异精灵,“谁都不希望那个人的悲剧再度发生,让我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