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迪芬科特来说,又是平平无奇于霾中谋生的一天。
他的体格实际上要比一般贱血种壮上点,这种先天的优势与在生存中学会的谨慎狡诈使他一直是墨夜城外城区中最受到青睐的收债人。
“拿钱....或者拿血,你今天总得给我选一个!”
又是一拳贯在眼前的男人脸上,迪芬科特转了转手中用来放血的小刀,没有任何波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和他一样因为饥饿与雾霾而搞垮了身体的家伙。
迪芬科特不去做工,就算是饿死在哪个老鼠洞里都比在这之前还给那帮老爷们生产价值要强得多。于是为了继续活下去,他就与许多保持着同样想法的贱血种走向了另一条路。
痛击和他们过得一样惨的家伙。
毕竟贱血种和纯血种之间都可以被划作是两个物种,而且阶级之间的那种无可跨越的高墙真的存在。
剥削是一种链条关系,帮派和打手以及工厂一起剥削穷苦人,然后再被那些纯血老爷剥削,总要有人处在最底层才行。
“又得让我动手,晦气.....”
光是看着,迪芬科特就明白倒在地上的这人根本就没钱还债——倒不如说找帮派借高利贷的贱血种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填上窟窿,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如果他再来的晚一点,搞不好就是别人过来抽血了。
又是一拳把这个倒霉蛋彻底打晕当做简单的麻醉,迪芬科特熟练地找到了男人那皮包骨胳膊上的采血点,那里已经有几道愈合的刀口。
少年拿出采血瓶,小心翼翼地在肤上割出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然后将脏兮兮的瓶口凑了过去,利用气压之类他不懂的原理的瓶口开始随着手指的挤压将血液从伤口中逼出。
“然后,这些是我的.....”
眼见着给帮派的份额逐渐到了定好的刻度那里,迪芬科特却依然没有停下来,反而又从中抽了大约小半刻度单位的量以后才将瓶子从男人伤口边拿回来。
贱血种迫不及待地将那多抽出来的血液挤到自己的手中,如同狗一般舔食着同族的血。
这算是他给自己的一点额外分红,只要能确保帮派那边得到他们应得的,那从负债者身上多抽出来更多血也不会有人管。
相反的,如果没法确保,那就得由迪芬科特抽自己的血来补上份额——在这霾区里头一个稳定的靠山比一点血液重要太多了。
他听说在阴影大君的土地之外,穿过边境便是那些两脚羊的土地。
在那些下班工人的讲述之中,那里到处都流淌着奶与蜜,大人物们才能享受的东西谁都能够拿到,就算不必像现在这样用命去工作,富饶的土地也可以供养起比现在要大了许多倍的畜群——谁都不必为了血液发愁。
凭什么他们在这里互相伤害,还要忍着上头那帮纯血种的压迫,结果那些应当作为食物的两脚羊却能够安稳地过着天堂一样的日子?
与其在这里剥削贱血种,那些大君与纯血贵族们怎么就没有胆子跨过边境,去给他们的领地再添上一块,血畜再多上一批?
就算是迪芬科特都知道,就算在这之后他们依然猪狗不如,但只要资源足够丰富,对所有人口都丰富,那么就算是他们这些贱民也能够享受到至少会比现在好些的福利待遇才对。
“——就他了吧?”
“!”
在迪芬科特意识到身后有人之前,他身上的汗毛就全都竖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蹲坐在地的少年连忙转过身,自然而然地摆出了副屈服的姿态缓缓向后退去。
在浓雾之中,有两个他看不清脸部的黑色身影——那两个血族的头部都被某种黄铜铸造而成的诡异装置所覆盖着。
是纯血种。
迪芬科特立刻就做出了判断——无论是从口音,服饰,还是自己自发产生的这种来自血脉源头的奴性来看,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纯血种。
....不知怎的,迪芬科特竟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在一个多月前见到的那位灰发女骑士,她给的钱虽然让迪芬科特费了好大劲才保住,却也让少年有那么一段时间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他那个时候原本以为自己会遭一顿毒打。
“....老爷,有什么是我能给您们做的?”
迪芬科特感受到两股视线扫在他身上,不含任何感情,就仿佛他是具尸体一样。
“就他了。”其中一个黄铜头盔接上刚刚另外一个人的话,随即快步向着迪芬科特走过来。
少年还想要再退,但骨子里的恐惧却让一向敏捷的他迈不开腿,一直到那个黄铜头盔的手如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肩膀。
“跟我们去个地方。”头盔里的声音没有半点商量的意味,“好地方。”
“什么....不,不!老爷!我什么都没做啊!放过我吧....您看,您看啊,地上还躺着一个呢,他比我更适合!”
迪芬科特在听清楚这话的时候立马就用全身的力气挣扎了起来,那种恐惧感让他根本就生不出攻击对方的欲望,他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要把他带去哪里。
但他妈的老爷怎么可能带他们这种贱民去什么好地方——对他们来说玩自己的好地方还差不多!
“唔————”
肚子上狠狠地挨了一拳,虽然这一拳根本就没有自己那些同行的攻击重,但迪芬科特的身子依然弓了起来!来抓自己的黄铜头在擒住人方面却只是个外行,就算另外一个人看不下去过来帮忙后也是一样。
“不!放开我,我他妈不想走——放开我!”
就在那一刹那,鬼使神差地,对生存的渴求本能超过了迪芬科特对纯血种的恐惧。
少年如同遇到绝境一样,猛地掏出自己藏在衣袖中的刀片向着最近的纯血种手上刺去!
【噗嗤】
“唔.....”
黄铜头的皮肤很细嫩,并不像贱民一样糙得长茧,于是就连攻击者本人都没预料到的,刀片滑入了对方的肉里,让一串血珠从中落下。
黄铜头吃痛地甩开向少年伸过来的手,但后者甚至忘了挣扎。
自己.....把那所谓高贵的老爷刺伤了?
“你这贱种!”
还没等迪芬科特想明白,直接落在他脸上的一发踢踹直接让少年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的最后一瞬间,少年回忆起刚刚的突发状况,只余下一个近似疑问的想法。
从纯血种老爷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和他从贱民体内抽出来的那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