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我们不是同伴吗?”
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的牧霖吃力地站在悬崖边缘,此时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哪怕是像这样站着,也已经是用光了他的所有力气。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犹如一张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深渊巨口。
牧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同伴?你一个没有魔力,没有斗气,身体脆弱得跟稻草一样的异乡人也配做我的同伴?你别恶心我了好吗?”
在牧霖的对面,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
这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叫怀尔德·薇薇安,是怀尔德帝国的公主,同时也是将牧霖召唤到这个异世界的人。
在怀尔德帝国,继承了正统皇室血脉的人拥有召唤契约灵的机会,被召唤而来的契约灵会成为他们最为强大,最值得信任的同伴。
当今怀尔德帝国的女皇能坐上最高统治者的王位,就是靠她的契约灵丈夫。
照理说,牧霖跟薇薇安也应该是那种相亲相爱的关系。
可如今,薇薇安却是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厌恶。
“当初强行把我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可不就是你吗?”
牧霖是被强制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是否愿意。
“闭嘴!”一提起这件事,薇薇安那张精致的脸庞顿时变得扭曲狰狞起来,杀气毕露:“一想到我召唤出来的同伴是你这样的废物,我就恶心到想吐!”
皇室成员不同的天赋和性格,召唤出来的契约灵也是大相径庭。
天赋越强,契约灵的力量就越强;反之,越弱。
薇薇安的母亲是怀尔德帝国的女皇,全大陆最顶尖的魔法师之一,因此她的契约灵近身战力无双,号称武神。
两人相辅相成,大陆之上鲜有敌手。
继承了两大强者的血统,薇薇安的天赋自然也是最顶尖的,年仅14岁就跻身高阶战士的行列,是全大陆最年轻的高阶剑士。
像她这样如明星般耀眼的天才,召唤出来的契约灵怎么说也应该是最顶尖的存在。
然而,现实却是她召唤出的牧霖没有魔力回路和斗气回路,根本就无法修炼,是个十足的废物。
堂堂王国公主,天之娇女薇薇安,召唤出来的契约灵竟然是无法修炼的废物!
这无异于狠狠地打了薇薇安的脸。
要知道,薇薇安从小到大都是含着金汤匙,带着骄傲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为了抹除这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薇薇安一路追杀牧霖到这里,她要在这里将牧霖毁尸灭迹!
"只有亲手杀死你,才能洗刷我的污点。"
在薇薇安的眼里,牧霖就是她在陶瓷课上造出来的失败工艺品。既然是她制造出来的,那她这个主人想毁掉他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
听到这里,牧霖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
显然,薇薇安这是铁了心想要杀他,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呵,果然小说漫画里都是骗人的。”
刚来到这个世界,牧霖还想着,既然她们将自己召唤到了这个世界,一定是对自己寄予了厚望。为了回应这份期待,牧霖每天通宵达旦地学习吸收这个异世界的知识。
既然他无法在战力上帮助薇薇安,那他就学习如何处理政事;学习如何改善民生,提高国民经济水平,学习如何外交。
哪一天薇薇安要是继承了王位,他也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然而,这些努力她们压根就不在乎。
在她们的眼里,自己终究不过是她们召唤出来的工具罢了。好用就留着,没用就遗弃摧毁,没有人权可言。
终于牧霖笑了,嘴角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他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深渊的边缘,来自深渊的恶风吹起了牧霖的黑发。
再往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牧霖朝薇薇安竖起了中指:“薇薇安,从今以后,你睡觉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轮流站岗。说不定那天晚上,我就会站在你的床头对你狞笑。”
放下最后的狠话后,牧霖的小腿一瞪,整个人后仰着倒下。
反正自己死定了,不如被薇薇安这个坏女人杀死,还不如潇洒的自杀!
……
“唔……”
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牧霖从黑暗中苏醒。
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仿佛随时会散架了的骨头都提示着牧霖,他还活着。
“我这是在哪里?”
牧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到没边的黄金古树,上面的每一片树叶都散发着耀眼的金光,给人以一种神圣无暇的美感。
然而,更让牧霖惊奇的是,黄金古树的另一边竟然是完全枯萎的,熠熠生光的黄金叶也变成了黑色枯败的残叶,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一半繁荣,象征着新生,一半枯萎,象征着死亡……”牧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世界树!”
牧霖曾在皇宫图书馆的古籍里看到过,这是象征着世界生命的世界树,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嘶……”
因为一时激动,牧霖一不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剧烈的疼痛让牧霖倒吸一口凉气。
“哟,竟然还认识这棵破树,你这个人类还挺有眼力见的嘛……”
循着戏谑的声音看去,牧霖看到一个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中似乎把玩着什么红色的物件。
因为女人的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阴影里,所以牧霖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听到牧霖与自己搭话,女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她站起身,朝着牧霖这边走来:“哦,你竟然能听懂我说的话。”
离开阴影之后,一个陌生的银发女子姿态妖娆地站在牧霖的身前,她的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嫩,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
她一脸妩媚地看着牧霖,妖娆的身姿仿佛只是站在那里都能勾起人最心底的邪欲。
她并不在于自己傲人的身材正暴露在空气和牧霖的视野中,反而像是野猫饶有气味地打量着眼前可爱的猎物。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牧霖却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初他见到薇薇安的母亲时,也不曾感受到这般如此窒息的威压。
眼前这个女人的实力和能力绝对是极度危险的那类人。
女人用手勾起牧霖的下巴:“人类,你是怎么听懂我说的话的?”
女人的话问得牧霖是一头雾水:“为什么我会听不懂你说的话?”
“我说的是卢恩语,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能听懂这种语言的人,估计都死光了。”女人单手掐着牧霖的脸,把牧霖的嘴掐成了“o”型:“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听懂的?”
“这么说起来……”
经女人这么一说,牧霖才猛然注意到,他明明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却能在没有经过任何学习的情况下,顺利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
一开始牧霖以为两个世界的人类语言是通用的,现在想来,这可能是他的能力——精通这个世界的所有语言和文字。
“不过,现在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牧霖刚刚亮起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他能感受到,身体正在变得麻木,没有知觉,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在牧霖彻底失望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将脸贴到牧霖的面前,两人距离之近,牧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产生的热气。
“人类,我可以救你一命。”女人露出了一个让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妩媚笑容:“代价是,做我的徒弟。”
“!”
牧霖没有说话,只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脑子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
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要救我?而且,代价竟然只是成为她的徒弟!
女人露出玩味的坏笑:“人类,你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分钟了,你最好快点回答我。”
女人说的是实话,牧霖的眼皮在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下一秒就会合上。而一旦合上,他将再也无法睁开。
为什么,理由,后果,代价。
在死亡面前都变得不重要,牧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做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愿意。”
“成交。”
女人笑颜如花,手指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秒,牧霖濒临死亡的身体恢复如初,就连一条疤痕都看不到。
牧霖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只是一个响指,便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说她是神明也丝毫不为过吧。
可这般比肩神明的人,为什么要出手救自己呢?而且代价还只是成为她的徒弟?
“为什么?”
牧霖向眼前的女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女人站起身,信手而立,抬头仰望着巨大的黄金树:“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五万年了,而你是这五万年以来,唯一一个到达这里,并能听懂我说话的人。”
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牧霖看到了她眼神中那一抹寂寞。
五万年的孤独,足以将任何人逼疯,所以她迫切地想要一个能排解她空虚寂寞冷的人。
女人回过头,看着牧霖:“所以,你可是我等待了五万年的那个人,可别让我失望哦。”
其实女人一开始是想让牧霖当自己老公的,只是怕吓到牧霖,所以就退而求次,选择牧霖当自己的弟子。
至于更进一步的关系,可以靠日久生情来解决。
五万年……
听到这个年龄,这让牧霖更加确认对方不是人类这件事。
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暗金色的瞳孔,头上长短不一的角,以及浑身散发着的那股强大气息。
牧霖再次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你究竟是谁?是神?或是恶魔?”
女人轻轻抬起手,侧眼看着牧霖:“我不是恶魔,也不是神,我是世界的终结者,尼德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