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有时会感叹自己的平凡,而有时却也会感慨自己的特殊。
所谓“引擎过载”就是关于“特殊”的再鲜明不过的例子了。
“空想,你知道什么是‘引擎过载’吗?”
简单思考了下后,我并没有着急去否认空想的猜测,而是重新向她抛出了一个疑问。
“引擎过载?”
就如我所预料的那般,空想对这个词十分陌生,似乎是第一次接触到。
这个新奇的词语,很快就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巧妙地舒缓了她心底因为我刚刚的不闻不问而埋下的怨念。
“是指一种让航速变得更快的方法吗?”
虽然不曾听过什么“引擎过载”,但空想显然还没有傻到连这么明显的字面意思都看不出来。
“猜对了,简单来说,就是当我在航行到理论上的极限速度之时,心中会产生出一股‘想要追求更快’的意念,若是全心全力去遵循这股意念,就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
仅管我有在刻意地将内容压缩简洁,但为了让空想能够听的明白,还是废了不少口舌。
“哇哦!”
空想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呼,自打听完我说的话后,她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紧盯着我一直不放,期间还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这般场面让我心中忍不住感叹:
‘空想对航速的执念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原本我只是单纯地将航行看做是空想发泄心中孤独的一种手段,不过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我发现这个想法其实并不完全是对的。
众所周知,一个人的一生总是会伴随着许许多多的标签,而这些标签聚集在一起便会慢慢形成所谓的“人设”。
标签即可以是旁人给予的,也可以是自己创造的。
而这些标签,同样也会反过来影响携带者本人。
就拿我自己来举例,在遇见空想之前,我就一直被冠以“最速”的标签。
不管是从她人的言语夸赞之中,还是从我自己每次出击的所见所闻之中,现实都一直不断地向我暗示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我是这个镇守府里跑得最快的舰娘。
即使在心底我其实是清楚知道自己,岛风并不是最快的舰娘,可这种标签在身上戴久了,便会不自觉地让我陷入那名为“最速”的美梦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当我被空想嘲讽为“乌龟”之时会如此的愤怒,被空想打败之后会如此的消沉。
不过也多亏空想,多亏了她用绝对的速度毫不留情地将我先前的美梦碾碎,我才能脱下负担,醒悟过来。
可空想不同,她是真真正正的“最速”,不管是从实际角度还是其他什么角度来看,她都是。
而这个被长时间携带的标签,已经成为她身上不可解除的枷锁,深深地勒进了血肉之中,融为一体。
事已至此,她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不喜欢也必然会变为“喜欢”的了。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那种感觉?”
见我长时间没有反应,本来还等着我继续讲下去的空想开始变得急不可耐了。
如今她身上的枷锁正在受到冲击,并且还是以一种她所认为的“欺诈”的卑劣方式进行的,要说心底毫无感触是不可能的。
但显然,我对于“引擎过载”的了解也并不详细,目前只知道这是我身上的一项特技。
所以我只是默然摇了摇头,而结果也理所应当地换来了空想失望又略带懊恼的目光。
‘是不是,该安慰她一下?’
我是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了: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难过,如果不使用引擎过载单单比拼航速,肯定还是你赢的。”
见空想脸上逐渐有了些起色,我便继续讲下去:
“而且你之前也看到了,引擎过载只是短时间内的速度爆发,并不持久,之后还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严重的损伤,我总归不会为了赢得一场比赛而伤害自己吧?”
“所以,从来都没有什么我‘故意’输给你这种事情,而是你凭实力坦坦荡荡地打败了我!”
我一口气将想说的话全部都抛了出去,宛如洪流一般硬生生地灌入空想的耳中。
随着话音落下,空气,沉寂了下来。
空想低着头,垂落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眸,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过了一会,只见她身体一颤,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我靠过来,眨眼间就一把将我死死地抱在怀里。
‘?’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我有些疑惑。我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却瞟见了她那微微湿润的眼角。
“抱歉”
一阵热气吹刮着我的耳垂,耳旁传来低声的细语,像是清晨的呢喃,挠得人全身酥软,又惹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本想开口询问,可她那不停颤抖的身躯,又让我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显然,一句简单的抱歉,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释怀。
原本还在抗拒的身体,此刻主动迎合了空想的怀抱,让彼此的胸口牢牢紧贴,默默聆听对方的心跳。
印象里,我从来没有过安慰别人的经历,但这一次,我却没有感到慌乱,反而是异常的冷静。
心底里有股按耐不住的冲动,在心头来回荡漾,时不时泛起涟漪。
跟随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我学着小时候大外婆安慰我时的样子,轻轻地、慢慢地将双手穿过空想的腋下,再顺着两肋悄悄攀上她的脊梁,在她的背上轻柔地抚摸。
用着轻松随和的语气,靠在她的耳旁低语:
“没事的,没事的,不必道歉,不必难过。”
即使抱着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少女,我的心底也依然升不起任何邪念,空想现在给我感觉,反倒更像是个惹人怜爱的还没长大的孩子。
事实上她也确实如孩子那般,一旦得到他人的安慰,本来还能独自强忍的悲伤,就立马碎落一地,化作为无尽的泪水从眼角喷涌而出。
“呲溜!呲溜!”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个场面有些可笑,一位高我大半个头的“孩子”此刻却瘫软在我的怀中不断吸着鼻子,一副委屈到皱成一团,时刻要哭出来的表情。
“哇啊啊啊啊啊”
‘她果然还是哭出来了啊……’
“抱歉啊岛风,抱歉啊!”
还边大哭着边和我道歉,连泪水都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把我的衣服打湿了大片。
“你在危难时刻为了救我,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她搓了搓眼角,想要把眼泪止住,但那显然是徒劳,反而将眼角搓得更红了。
“而我仅仅只是因为一点私欲就一时冲动对你产生了质疑。”
压抑的情绪如同一颗炸弹,被我用指尖轻轻一弹,便炸开了花。
“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我真不是人啊!”
如同发泄一般,空想对着旁边的墙面大喊,音波几经反弹,在狭长而空旷的通道间竟形成了多重回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对自己的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