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在下一次,当他迅速地接到人后,便是二话不说地抓起了她的左手,然后按在自己脸上。
“我是曾经见过你的人。”
因为力气掌握得不算太好,他感觉这一下比起“触碰”,反而更像是被“揉了脸颊”。
“然后,我长这样。”
“……感觉,不出来呀。”
那人有些没办法似地笑笑,或许是因为他这一次的发言都过于连珠炮,所以她并没有上上次一样发言。
“附带一提,我也不需要你谢,更不是来陪你的。”
想着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就干脆彻底一点,于是他飞快地说完了这些——
“当然也不是来救你的。”
青年最后堪堪补了一句,对方则是没有半点动静。
但他知道她肯定能够听到,证据就是因为他一直掐着时间。
“……嗯。”
她低低地回了一句,只不过声音语气却与昨天听到的全然不同。
“我……明白了。”
她这样点头,而青年则是全然没反应过来,自然也没有任何应对。等到他理解了那是求救般的、因害怕而产生的泣音之时,对方的生命早已悄然结束。
究竟要怎样去做……才是正确的呢?
既然是自己在做的事,那么理所当然地,应该让自己获得满足。
那么自己现在,获得满足了吗?
并不是那样。并没有那样。
下一次的他在接到人后,便是放弃自然下落,直接让两人落于地面。
青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当即伸出手去,揽过对方的身体,然后无声抱住。
“我会保持这样直到你死,”他这样说,“所以你不用哭也不用害怕。”
这个举动和发言,对于不明真相的人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没有逻辑。所以他本身也没指望能够真的得到什么回答。
“对不起……”
“嗯?”
“大家,应该都是不想亲眼看着别人死的吧?”
“……”
“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真的很对不起……”
这便是这一次的最后的话。
青年为了满足自己而去行动,然而每一次,这一次也好下一次也罢,他不仅没有感受到获得感,反而却觉得自己的心底被凭空掏了一个大洞,并且还是持续性地不断扩大。
——去救她吧。
他想,反正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因为想到所以去做。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却是超出预想。
在对方的身上存在着很多难以置信的部分,无法理解的东西也到处都是,可以说根本就不像是他以为的那样随意轻松。
我没有办法救她。
……我没有办法救她?
在切实地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才忽地想起,在已经经历的那些次数之中,对方没有哪怕一次追问过他的身份。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敌人的同伙,既然就在的话为什么没有出手帮忙。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在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同时把尸体背走后进行正式阶段性解剖分析的时候,他一边不自觉地希望轮回不要结束,一边又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他已经没办法去接受了。
原本无所谓和怎样都好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份变化。他现在前所未有地想要和她聊天,想要听她说话,想要见到她的各种表情——
“你有一小时的时间。”
深夜里他对面前的人说,那是他忽然想到的方法。如果只是要对话的话说不定根本无需救命,只需要利用某种被禁用的术式,来让对方达成限期的还阳即可。
“一小时之后,作为代价,你的整个身体和灵魂都会全部消失。”
他认真地向对方说明,因为他觉得这是有必要的。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去攻击我。如果你关心之前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不会有性命危险。”有了相当之丰富的碎片经验,青年的发言堪称一气呵成,“包括你的其他同伴,现在也没有任何事情,所以我意思是——”
“我所拥有的这一小时,全部都只属于你,对吧?”
“你能很快理解真是帮大忙了。”
青年对这个回复感到满意,继而打量对方的脸。
“我们做些什么?”
“不是你决定吗?”
“我现在想听你的想法。”
“那……”对方想了想,“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怔,不仅是因为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的名字……早已经舍弃掉了。”
最后他这样说,对方则是点了点头。
“我叫空。应该怎样去称呼你?”
“不用称呼也行。”他对此并不在意,“随便聊聊你的事吧。”
“但是……”对方有些无奈似地,露出些许困扰地表情,“我实际上……并不是很记得有关自己的事。”
“失忆?”
“大家都说是。”
“我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青年想起自己无法解析的许多部分,“那你就和我是相反的了。”
“相反?”
“我不会忘记任何的事。”
“这样……啊。”
“羡慕吗?”他说,“背书也好考试也罢,都完全不用去努力的。”
“但是,这样也很可怕吧。”那人说,“如果你经历了什么讨厌的事,只要想到的话,不就和再遭遇一次没区别吗?”
就像是膝盖磕到很痛,虽然当时感觉强烈。但是很快就会过去。
然而,无法去忘记的话,那么在想起磕到膝盖这件事的时候,那时所存在的全部一切,也会随之尽数再现。
“你在说很有意思的话,”他笑,“也就是说你不想要这种能力?”
“不想。”对方一秒摇头回答,“我会害怕得睡不着觉的。”
“可你看起来不像是胆小的类型啊。”
“我觉得害怕和胆小没有关系……”
“是吗。”
他轻轻低语。随即,时间便是这样一分一秒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