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样呢?”
面对空的沉默,百里惊邪没有催促,不如说正相反的,他声音很轻,就好像是在哄着受了伤的孩童一般。
“我能……”又过了一会儿,空才缓缓说道,“我能……去相信你吗?”
“你愿意相信我吗?”
百里惊邪只是这样问,哪怕移开视线的空,并没有对上他的眼睛。
但他的等待,却并没有换来一个足够明确的结果。
“……我明白了。”
空听到百里惊邪的声音,这一刻她忽地想要去看他的表情,但百里惊邪已然转身向前,所以并能来得及。
“凌延,你送她去驿馆。”背对着鸢歌外的两人,百里惊邪只道,“然后让那位根延公主,好好去给她讲一下,之前她问我的那些事情。”
“属下领命。”凌延拱手,低头,随即又道,“王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嗯,你再替我转告避否之主。”百里惊邪道,“至此,对敌方的审讯和探查已经全部结束,这之后要怎么做,全凭他们安排。”
“是。”
凌延行礼,随即走到空的旁边。只是一个“王”字还没出口,便是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不可忽视的逼人压力。
这使得凌延把没说出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清了清嗓子,方才又道:
“空小妹,我们走吧。”
“但……”
空被她揽过背向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去。
鸢歌依旧是像先前那样被镣铐吊着,而百里惊邪则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此时正背向这边。
“走吧。”
凌延见得空的表情,有些不太忍心,但她又不能因此而违背百里惊邪的命令,所以虽然多花了一点时间,凌延还得难得没用强地把空带离了水牢。
两人一走,整个水牢的温度,便是好似直接从零上到了零下,冰冷刺骨,几乎要让人难以呼吸。
“虽然是我自己,对你说了【争取】——”
百里惊邪缓缓开口,但那却并非是对着鸢歌诉说,而是好似一切事物全都不存在般,那样子的喃喃自语。
从对魔王军的了解方面,和实际上作为战力方面,鸢歌的存在的确是有其价值。
但,也不是绝对需要。
哪怕鸢歌死了,百里惊邪也有办法获取存在于她脑内、身体、甚至灵魂上的信息。至于战斗,虽然那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但不代表他全然不能去做。
把生与死的决定权交给空——仅仅就只是一份试探。
只是因为他想知道,在了解了关于鸢歌这个人的事情之后,那个曾经无数次的、哪怕是即将死去,也会去顾及自己心情的人,究竟会怎么去选。
他大致猜到了空会留下鸢歌的性命。
若非如此,也不会早在她醒来之前,就像是在等待一切发生一般,无依据的,如同消磨时间般的,去做着各种各样的事。
但……
“——把维系自己存在的【纳米机器】,直接分给你啊。”
鸢歌无比惊恐地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男人那连一丝光也看不到的幽深红眸,她只感到毛骨悚然,甚至浑身上下都禁不住地疯狂颤抖起来——
三天后。
在旧药庐旁侧的,一棵倒塌许久的,大树树干的两头。
陆切玉坐在左头,空坐在右头。
两人之间隔着好几米的距离——
却又都是背对着药庐方向,就那样亦或往天远目,亦或垂首低眸。
“……他们俩是在做什么呢?”
因为有直接飞翔的能力,所以在协助避否之地复建的这些日子里,沈落初、闫真和狄奥妮她们,基本都是在承担着偏运输方面的工作。
狄奥妮和闫真都有一身蛮力,帮忙运送的基本也都是些大件亦或沉重物品。沈落初虽然没有这种力气,但她却能够比较自如地操控御力,所以即使站在原地不动,也能帮上不少的忙。
这次之所以过来旧药庐这边,一方面是再来看看待在这里好几天的,同伴们的情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伤员较多,药材不够,所以要把这边的储存都带过去。
“谁知道呢?他们三天前就开始这样子了。”坐在外面的普赛克抬手,往桌子上加了一块垒的积木,“笨蛋是从又看到他的时候就摇摇摆摆的失魂落魄,猫则是在回来之后就不对劲……”
“我们也有问过他们理由,但是他们谁也不愿意说。”还是坐在原本的位置,蕾拉向着沈落初道,“我个人推断的话……切玉先生,应该是因为和艾露莎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空的话……有可能是因为,三天前的夜晚,所发生的那件事情。”
“三天前的夜晚……”
“那不就是朱诺单独把我们叫到一边去的时候吗?”从旧药庐里出来,闫真把扛着的一大包药材放在地上,“和避否的那些人……做那些事差不多的时候。”
“嗯……”沈落初看了一眼闫真,想起三天前晚上发生的事,“确实……是在差不多的时候。”
闫真把这一大包药材和上一大包并着放好,他看向沈落初,只见沈落初凝眸出神,看起来并不高兴。
三天前,夜晚。
在战后的避否之地,发生了比战斗进行时还要惨绝人寰的一番虐杀。
被虐杀的对象,自然是炽之樱的那些俘虏。
不论年纪,不论性别。不论是刀砍火烧,还是下毒诅咒,避否之地的人们,都是没有半分留手。
这群人并非魔族,却远比魔族还要可恶,他们带给整个避否之地破坏,以及族人的身体和心灵创伤,都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避否之地的人们,不可能放过这群毁害了家园与族人的家伙。而他们对待一般的炽之樱士兵都尚且如此仇恨,自然,也绝不可能去放过那些,所做之事更在其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