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闫真便是再也不敢去想下去。
每个人都想要得到一份纯粹的爱。
但谁也不会想要得到一份纯粹的痛。
如果你想要得到的一份感情,一份关系,存在着极大的可能,爱愈深痛愈切的话。
甚至只是你单方面地输出感情,单方面地感到痛不欲生的话。
而你却还要在此基础之上,装作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地去带领着那些视你为希望,觉得你可以带给大家幸福的人,在自己都不知道是否会有曙光的路上,继续走下去的话?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不如说,他也根本不可能想要那样去做。
答案也很简单。
那就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去背负那些,凭什么我又要去承受那些?
这世界所给予我的喜悦,给予我的快乐,给予的我幸福。
值得我这样去做,这样去拼,这样去承担吗?
我——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我之所以会活着的理由——
怎么可能……是为了去承受这些苦难……
“什么?你说你——你不要当交流使了!?!”
晚上,在分别结束了手上的事之后,闫真将天元乐章的成员全都聚到一起,然后宣布了自己最终决定的事。
“这……这是为什么啊!?而且——这么突然!?”狄奥妮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这交流使不是当得挺好的吗?怎么——”
“我之所以会被冠上交流使的名字,”闫真打断她道,“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我曾经去过钧琉,并且与钧琉的王室——根延的公主,存在着一份不一般的关系。”
狄奥妮愣住了,她猛地看向了在一旁的沈落初。
“但是实际上——”闫真缓缓说着,“不管别人究竟是怎么想,我与公主殿下,其实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关系——难道不是吗?”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沈落初的身上,似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狄奥妮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无比紧张地看着沈落初,希望她不要给出一个自己不想要去听到的答案。
“——也就是说,你也打算放弃现在的这个队伍?”
沈落初如此开口,狄奥妮几乎是跟着就在心里骂了一句“猪狗不如”,可是她现在没有办法开口,因为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口。
放弃交流使的身份,就等同于放弃了全部的连带权力,还有责任。这个队伍本就是因为闫真的带领而组成,如果他放弃了意念,那么天元乐章也就没必要再存在了。
“——是。”
闫真如此开口说道,狄奥妮只觉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简直想当场就往他的头上猛蹬一脚。
“既是如此,我们就没有再像如此交谈的必要了。”沈落初看着闫真,神情岿然不动,“这之后我也不会再听从你的安排,亦或者是命令,而我又打算如何去做,也全都与你再无关系。”
闫真闭眼,点头:“嗯。”
“我代根延诸民,感谢闫公子一直的努力和付出。”沈落初说完,极为正式地,深深地向闫真行了一礼,“那么,就此别过。”
说罢,她便是直接转身出门,动作之干脆利落,教人根本感觉不出任何留恋。
“沈落初……!!你给我站住……!!沈落初……!!!”
狄奥妮怒声喊道,同时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甩上,那轰然一声,如同是彻底打碎了谁的心房一般。
闫真一步一步地,向着屋内退去,忽然间,就好似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一般,跌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之上。
“对不起……天音。明明你是因为我才到了这里……”闫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按住了头,“但是我却……”
他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
“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的脑子里很乱……能拜托你暂且……你不要继续在我身边吗……?”
“知道了。”皇天音说着,合上了手里的书,“我会去其他感兴趣的人那边,这样就可以了吧?”
“当然……当然……”闫真连连说着,整个人的情绪和声音却是随之崩塌,“谢谢你愿意这样做……真的……很……对不起……”
“你又没有让我受任何委屈,为什么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
皇天音来到闫真身边,没有责备,也没有提问。
“我不会因为你而变得不幸的。”
她这样说着,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地摸摸着闫真的头。
“所以,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那是如若孩童般的声音,极致温柔般的话语。
可在此时此刻,却又比任何刀割斧砍都还要痛。几乎是在皇天音声音落下的瞬间,闫真整个人的情绪便是彻底崩溃,他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一切的小孩一般,止不住地声音抽动,止不尽地落下泪来。
“沈落初……!!沈落初……!!”
另外一边,在没有任何光芒照耀着的林间,狄奥妮终于是追上了那快步离去的人,随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为什么不对他说你其实全部都还记得??”
“……就算说了能有什么用。”沈落初低低回应,没有转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叫道不同啊!?”狄奥妮叫了起来,“你都已经为了根延而死一次了!这难道还不够吗??你就不能和他说清楚然后好好的去过日子——其他的事情就都不要管吗?!”
“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去管!!”
沈落初甩开了狄奥妮的手,随即猛地发出咆哮。
“不管我死了多少次!!我都是根延的沈落初!!不管根延究竟变成什么样子,这里都是我的家!!这里的人也都是我的子民!!!——我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去管,就只为了自己能得到幸福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