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为什么?”
“祸的体现有很多种,从天灾到人祸……但毫无疑问的是,最后都会化为生命的逝去,抑或摧残,对于祸的感情,全部都是负面的、憎恨的、绝望的……”凉说,“所以如果想让这些东西平静下来,就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什么……意思?”
“假如你失去了重要的家人,但别人却是把你关了起来,那么你一定会拼命挣扎,想要出来,最起码也会不断地发泄你的负面情绪。”凉说,“这就是我说一般容器不行的理由。”
“但是【祸偶】不同,它们从设计之初就被定位成与人类相似……因为能与人类有同样的体会,所以在体内的灾祸,以类似梦的形式,让它们体验同样的事情的时候……才可以满足祸的愿望。”
“我失去了重要的家人,我让你处于我一样的位置,然后,让你也失去家人。”
“只要能够共同感受情绪,那么就变成了仿佛一样的人……这就是祸偶的机制之一。利用类似‘共情’的方法来进行内部的稳定。”
“然后,下一步就是外观。祸偶的外观大多被制造成小孩子的模样——这是为了降低遭到厌弃的几率,毕竟同样的问题,如果是成年人犯下,获得负面对待的可能性会更高,那无疑等于增加不安定的因素,所以祸偶的外貌都会设计得非常讨喜。”
“接着,就是祸偶自身的构建。如果是放任自流的话,也无非只是如同定时炸弹般的小孩子,所以祸偶被赋予了应有的知识,并接受对应的教育——就像是人偶一样,被制作它们的人完美的控制着,只为达成使命行动。”
“你说……使命?”终于地,蓝千秋抬起了些头来,“像是她那样子的……也会有使命……吗?”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祸偶无非只是道具。”凉说,“不过我认为,哪怕是道具,也理应得到好的对待。”
“是……这样……吗?”
“这就像你看到了一个垃圾桶。”凉说,“你会做的只有把垃圾丢进去,而不是去踢垃圾桶,甚至在上面乱涂乱画吧?”
“我……”
“那个女孩,是很特殊的祸偶。”凉看着蓝千秋,“在我看来,说不定是最特殊的那个。”
“什……么?”
“但即使如此,祸偶也只是祸偶。”凉继续说,“就像程序构建的AI一样,是谁出于某种目的,而精心设计出的东西。”
“所以……如果你在调查了解之后,认为自己还是觉得讨厌,也大可以不用那么生气。”凉想了想道,“你只要把那当成是类似垃圾桶,圆规,铅笔,或者手机一样的东西……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
于是蓝千秋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但不管怎样,她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
所以她开始悄摸摸地观察普赛克——或许是躲在树上,又或许是通过人群和建筑遮掩自己。
当然,凉也给她提供了大量的道具和技术支持,使得她一连数日,都没有被其发现。
坦白说,蓝千秋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太新的收获。
毕竟普赛克的表现,几乎完全就和她所知道的一样,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在打游戏……
“那不就是说明,她的表现并非是特定对谁,而是自己本身就如此吗?”
在听了蓝千秋的抱怨后凉如此回道,蓝千秋怔仲半晌,随即又再一次地失去话语。
再之后,她向凉抱怨了普赛克明明帮助复兴而接受许愿,但却是臭着一张小脸,态度很不好的事情。
“这回总没错了!”蓝千秋语气肯定,“她就是打心底不想去做这件事!根本一点同情心也都没有!”
“那么,”凉想了想回道,“如果她不做这件事,会有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去做吗?”
蓝千秋一愣,随即又想了想……
“没有……吧……”
“是吗?”
“因为……能发动能力的就只有她自己?而且她连魔气都不怕……再说队长什么的,也不可能让人去伤害她……”
“那也就是说,不做也没有任何损失是真的。但非常不想做这种事情也是真的。”凉点了点头,“结合现实的话,就是她做了一件自己非常讨厌,也可以不必做的事情?”
“她……她一定是为了名头!也就是做善事的名气!”
“那样的话,完全没必要摆出你说的那样——只能称之为‘臭脸’的表情吧?”
蓝千秋想要反驳,但却又好似彻底失去了话语。
她很想说凉这无非就是开脱,可一切却又是自己去诉说的现实。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呢?
明明就不喜欢,明明也没好处,更不可能是为了名头。
善良……那不可能吧……
那么,是出于给谁面子的角度……
“啊。”
蓦然地停住了脚步,蓝千秋的脑内一阵恍然。
普赛克是一个……会在意别人的人。
她茫然与自己得到的答案,同时也茫然于伴随而来的各种疑问。
既然她是会在意的,为什么却又不承认呢?
没有人会不想和在意的人一起,可她为什么又经常自己一个人呢?
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想法与表情究竟是不是一致的?
探究就此开始,而等到蓝千秋回过神来方才发现,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去想着关于普赛克的事情。
“如果我……不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地对待她呢?”
想到的时候只是喃喃低语。
但却又凭空多出了期待,想要知道对方的反应,对方的表情,按捺不住地想要付诸实践。
而除此之外的一切利弊,也变得都不再那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