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立天竺葵和酢浆草决定在喜马拉雅防卫队的基地里多住一会,不过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就是了。喜马拉雅防卫队得到北京总部关于这两个外来人员的处理答复肯定是要一段时间的,更何况现在兴都库什地区还在打仗,喜马拉雅防卫队肯定是不会让直立天竺葵和酢浆草自行离开的。
在等待总部的时间里,两人被安排参观整个喜马拉雅防卫队基地。分配下来的向导正好就是高山杜鹃。
喜马拉雅防卫队基地可以说是整个东方避难所建成经历最为波折的建筑了,一开始建在山脚,因为没有防风技术,后来发现在山脚发射导弹有可能导致山体发生雪崩,所以搬到了影响较小的山腰,后来导弹的发射装置干脆全都搬到山顶去了,这样也能有效保证安全性和射程。
位于西北段山腰的基地本体分为医疗区、军备区、科研区、中央区、观测区、飞行港、休息区这六个区域,其中最大的是休息区,包括军官宿舍、食堂、休养园等公共区域都在休息区。而直立天竺葵和酢浆草现在的位置是中央区,虽说名字是中央区,但是却在整个基地的最前侧。
两人被安置在一处座椅上,然后队员们就去绿绒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情况去了。座椅是铁做的,但根本看不出是铁做的,因为座椅除了塑料垫板和背板,都已经锈成了红褐色,一点银色都看不见。这很正常,毕竟喜马拉雅防卫队基地平常根本没有客人,这排座位基本上是给敌方派来刺探军情的植物坐的。
两人坐了二十多分钟,都有点打瞌睡了,这时那位雪白的枪兵小姐才走过来。她向二位敬了一个东难军礼(东难军礼的姿势是,将双手直立于身前,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将自己右手的手心对准行礼对象,据说象征着至高的建护意志。)
这时酢浆草才得以认真观察这位枪兵小姐的相貌。高山杜鹃身上穿的虽然是喜马拉雅防卫队的制服,不过也是可以看出来,防卫队服装的设计还是很前卫的,至少比酢浆草那身不知道要时尚多少个档次。她扎着低型的双马尾,这也使得她打架的时候就如同一团雪一样飘逸,头发和眼睛都是淡淡的蓝白色,头上带着防卫队的皮帽,看上去非常的有精神。裤子是一条黑色的紧身裤,不知道这是不是防卫队的官方服饰,总之塔黄穿的不是紧身裤,而是长袍样式的长裙。
虽然这么评价一个军人不是太好吧,高山杜鹃是长的很可爱的,性格也很活泼,看上去就一幅不会遵守军纪的样子。
“由绿绒蒿副队长下达防卫队最高命令,由我来担任你们的向导,参观喜马拉雅防卫基地本部。”高山杜鹃这样正经还真是让直立天竺葵有些不习惯。
“哈哈,我之前来这里参观过一次呢,话说我的确一直搞不懂你们的基地为什么要建在山腰上,这里对于一般植物来说已经很冷了吧?”直立天竺葵望着四周遍地林立的混钢合金支撑柱,就算是在中央区的内部,也需要这么多合金柱来支撑建筑,可见山腰的风到底有多大。
由于之前一路坐电梯上来都是密封道路,所以两人不用体验这种酷刑了。
“建在半山腰是为了方便发射那个什么多少号导弹吗?山腰上风应该挺大的,不影响导弹发射吗?”直立天竺葵问道。
“是‘珠穆朗玛十九号’!,我们可不光有这种导弹,我们还有雪兔子式地雷、半荷包紫堇隐形炸雷管、云杉九号高射炮、梭沙贝母手榴弹等等,我们还会用北京防线命令总部科学研发支部研发的第四代全纤维钢流推进式滑翔伞进行十分有效的偷袭,就像射出去的箭一样!”高山杜鹃一说到这些就特别兴奋,“你上次来是没有参观发射装置来着,那是因为装置在山顶,那个时候也没有修电梯,所以不方便带你去参观。”
“至于风的问题,我们已经用排抗技术解决了,不然那么容易偏航,万一一个大回环撞到基地怎么办?”高山杜鹃笑着回答道。
“哦……是这样。”直立天竺葵也没有表示多少惊讶,毕竟她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很多东西了,要不说是红非的技术要员呢。
高山杜鹃指着飞行港方向,隔着玻璃可以看见飞行港的三号试飞训练台旁边有一个人,身着一套看起来很古怪的服饰,不过古怪归古怪,正常人还是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套制服的。
酢浆草看着那个人,他蹲了下去,似乎在修理什么东西,这种情况在喜马拉雅防卫队应该也算常见吧。
中央区没有路标之类的东西,对于游客来说是相当不方便的,但是对于防卫队队员来说,基地的路线他们早就是烂熟于心了。
不过正是因为烂熟于心的原因,高山杜鹃只顾着完成任务一样的往前走,后面的两个人嘛,直立天竺葵倒还好说,酢浆草是跟得有些吃力了。
“往那边走那个拐口,里面呢,左边是龙胆草队长的办公室,右边是绿绒蒿副队长的办公室,出来左边就是饮水机,很方便的。”高山杜鹃笑了笑,“方便归方便,绿绒蒿副队长就睡在他的办公室里,大晚上的中央区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慎不慎得慌。”
“就睡办公室里吗,我上次来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里好像没有床嘛。”直立天竺葵在后面问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驼绒藜队长灭绝之后,他就往自己办公室搬了张床,你说悼念吧,这是哪门子悼念法?除此之外副队长他倒是很正常的,我们也没敢多问嘛。”高山杜鹃回答道。
直立天竺葵也没问下去,然后,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酢浆草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酢浆草就停在刚刚路过的那台饮水机旁边,他打量着这台饮水机,似乎,感觉很新奇,不,应该是感觉很古怪吧。
高山杜鹃和直立天竺葵走了回来,看着酢浆草,高山杜鹃笑了笑说道,“你没见过这个吗,也正常,你把它当作是移动的水井就好了。”
酢浆草愣了一会,嘀咕了一句,“……高科技真神奇。”
三人接着参观。
中央区并不是很大,没个几分钟就走完了。中央区除入口之外还有两个口子,一个通向观测区,一个通向飞行港。高山杜鹃似乎是要把两人带去飞行港。
由于飞行港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连接两个区域的门都是由四块玻璃贴合做成的,而且上下两部分还焊了非常重的合金块。这还不算,出去的一段居然还要加设一段玻璃通道,通道尽头是两扇一模一样的门。通道的玻璃壁上还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连开两门者,后果自负。
正当酢浆草想着有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时候,通道尽头的门一开,便是要将他连根拔起的强劲大风迎面而来。神奇的是,这风虽然大,却不冷,也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暖和,就像正常的室外环境一样。
“抱歉,这里的风是有点大了,不过这是为了飞行港能够正常运作而特别设置的。”高山杜鹃笑着解释道。
酢浆草又看见了刚刚那个修东西的人,现在凑近了倒是看得清楚,这是一个中年的男人,留着一头棕色的长发,虽然给人的感觉是军队里留这种发型的男同志很少见,不过其实大多数军官都不会留寸头,植物的审美和人类还是不一样的。
高山杜鹃指着那个中年男人说道,“那位是我们飞行训练项目的总教官云杉同志,他年纪很老的裸子植物,是之前从华北总防线基地调过来支援我们的,毕竟我们这边很多人被调去东段了。”
听到有人说他的名字,云杉立马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是高山杜鹃,又回过去修他的机器去了,“哦,是杜鹃小姐,那是这批的新兵吗?这次还真少啊。”云杉注意到了这三个人。
“人家是来参观的客人啦!”高山杜鹃迎着这么大的风,要敌得过风的呼啸声,不喊得大声点的确是听不见的,不过云杉是已经习惯这种环境了,毕竟除了晚上,他几乎都在飞行港这个地方。
“毕竟是除了高山地区的防卫队都不需要练习的项目啊,哈哈,我倒是没有那个兴趣玩这么刺激的东西。”直立天竺葵调侃道。
“嘛,放轻松嘛,年轻人总是要多体验体验不是?”云杉很自然地把直立天竺葵拉了过来,他倒是习惯了这种高度了,但是对于正常人来说,这种大几百米的高台还是具有一些劝退性质的。云杉不管是声音还是样子都显得和蔼可亲,不过再和蔼可亲,也改变不了直立天竺葵恐高的事实,事实证明,她所能接受的最大高度只有用登龙斩的时候的那四五米。讲真话吧,那其实也够高了,不过相比这种高台果然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诶?你干什么拉我啊,我恐高诶……要不然……你先给我演示一遍?”直立天竺葵的声音比刚刚小了好多。
“哦,可以啊,你稍等一下。”云杉把刚刚蹲在地上修理的东西拿了起来,套在自己身上,并锁上了安全锁,“看好了,这可是你们印象中只有空属性法师才能做到的事情呢。”
云杉按了两下胸前的按钮。
“总台允许使用,等待你的命令,189号。”背包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云杉从这百米高台上一跃而下,没有半分的犹豫,酢浆草顿时觉得这个大叔好生潇洒,两秒过去,只听一声,“主控伞翼,展开!”
云杉背上那个白色的机器突然就展开出两只巨大的翅膀,看来这就是主控伞翼了。主控伞翼有三米多长,看上去就像放大版的蝙蝠翅膀,随后的几秒内,辅助伞翼展开,驱动器也开始发出轰鸣的声音,云杉成功起飞了。
“这里不同于你们那里,空中的风有一部分是固定向上的,所以相对于实战来说,现在我起飞是比较容易的。”云杉笑着说道。
“接下来,是一些基本功。”云杉控制白色的操控把一冲而上,又向斜下方极速俯冲,然后又急停在了空中。他打算向直立天竺葵展示一下中翼的射击效果,他熟练地从包底抽出一根可以收缩的钢杖,插在接口上一拉,随后控制伞翼中段的横向突击枪进行了一段射击。:“这时一定要稳啊,眼快才能练好,同时要把握中值平衡度,这非常考验一心两用的能力,你要是练好了,比我现在射得都准!我们一般是用这玩意进行小型轰炸的!”云杉笑了笑,随后飞回试飞台上空从容地降落。这一套动作非常顺滑,总之是可以看出来他的职业素养了。
“啊……我果然还是算了。”直立天竺葵还是拒绝了云杉的训练邀请。
“啊,那就这样啊,我带他们去科研区看看。”说完,高山杜鹃一行人就和飞行港的云杉告别了。
他们来到了科研区,这里相比前两个地方来说,人真的很多。
高山杜鹃随便挑了一台机器就开始讲解,“这个是生命训练仓,小酢先生的话,只要人工光合作用一会就能活过来的生命力,已经可以和队里大多数队员相提并论了,大概率是不用训练的,话说红非应该也有这东西吧。”
“嗯,我们是不久之前刚刚研发出来的,虽然型号和这个不一样,不过我猜原理也差不多吧。”直立天竺葵回答道。
说着,高山杜鹃便走到一个红绿色头发的奇怪男人身旁,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的,还有塔黄医生。
“那这个多久可以投入使用呢。”
男人沉默了一会,“下个段吧,临床测试就差最后一轮了。”
“能不能这个段就投入啊,有很多同志都在沙漠热昏了,干旱抗性药剂是还够用,就是扛不住炎热啊。”塔黄抱怨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等那个男人把话说完,高山杜鹃就开始介绍了。
“这位先生是从江南海防队调过来的技术顾问,是研究提高适应性和抗性的药物的,你的情况或许对他的研究有帮助呢。”高山杜鹃笑了笑,“南先生!之前开会拜托我找来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你下次可得写信向海防队多要点稳定器啊,这几天因为安第斯自然崩坏的原因,高原震荡也更加频繁了。”
“是啊,高原震荡的事情也需要考虑啊。”一旁的塔黄也这样说道。
“哦,高山,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酢浆草吗?”南天竹转过身来,见他穿着非常苏州式的一件大褂,但仔细一看嘛,这居然是一件西装,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那红绿双色的头发还是非常惹眼的,“哦,你好,是这个小朋友吧,我叫南天竹,是环境学领域的学者。”
“哦……”酢浆草还是显得怕生。
“你之前到过很多地方吧?不然生命力怎会超出正常的年龄范围呢?”南天竹倚着实验桌,立马开始了谈话。
直立天竺葵笑了笑,也没有打断他的问话,酢浆草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好如实回答了。
“我之前去过很热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些禾本科的植物,还有年老的爷爷们,我从一个叫红非的偷渡去了很热闹的地方吧,那里都是没见过的人,那里也有些热的,不过其实也还好吧,我往北走,一直到一片沙漠,然后遇见了单刺仙人掌小姐和一个很高的女士,她们送我去了北美联邦,我知道植联就在北美联邦,可是我找来找去,挨了不少的打,他们都骂我是杂草……”酢浆草把自己的旅程说了一遍。
“哦……也就是……中非到南非,渡过印度洋和太平洋到了南美洲,从亚马逊雨林穿过巴拿马,到达墨西哥……然后到植联,最后又被自然崩坏传送至阿富汗,从阿富汗一路跑到喜马拉雅山脚,还只是做了些人工光合就又生龙活虎了?”南天竹也感到难以置信,毕竟像这样强大的适应性,除了禾本科,实在不多见。
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酢浆草并没有服用任何药剂。
“这可能是强行硬挺过来的吧?毕竟对于他来说,参加植联是揭露真相的唯一途径了吧。”直立天竺葵插嘴道。
“不一定?或许他本身就有这种能力的,也可能是祝福?你在逃亡的过程中有遇见过什么会说话的石头吗?”南天竹问道。
“会说话的石头?没有遇见过。”酢浆草回答道。
“或许……也可能是本能展露的问题,你过来检测一下吧,把手放在这个小台子上就好。”南天竹指向自己身后的仪器说道。
酢浆草很听话的把手放在了仪器上。
“已开始透光属性值比检测,请不要动。”
“生命分项,中偏低。”
“适应分项,高。”
“营养分项,中偏低。”
“先天基因分项,极高。”
“检测到异变基因序列,正在实施检测。”
“呲呲——”机器打印出来一张报告单。
南天竹取出来粗略地看了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你身体里怎么还有其他植物的转序列?”南天竹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紫叶姐姐的?我也没有吞噬过任何植物的营养物质和器官,我不知道啊。”酢浆草这样说道。
“紫叶姐姐是谁?”南天竹问到。
“是我们酢浆草属的首位,但她被一个高高黑黑的人杀死了,她还说什么地层什么的,我当时哭的很厉害,似乎有一种力量促使我离开,我跑得快了很多。”酢浆草开始回忆这一痛苦的事情,不过也回忆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她说,地层?你再回忆一下,她到底说了什么?”南天竹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她说……额,哦!我想起来了,‘地层会记住我,地层也会记住你,酢浆草属永不灭绝’,她当时就是这样说的……然后……紫叶姐姐就……就被杀掉了。”酢浆草实在想不起来其他的东西了。
“嘶……地层?不会死?等等……”南天竹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他愣了好久。
“你想到了什么吗?”塔黄问道。
“啊,不,可能就是一种同类近亲植物之间的基因交融,有小概率会发生,呵呵。”南天竹很快把报告单折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似乎隐瞒了什么,总之,肯定是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哦……难怪他身体里会有其他植物的基因序列。”塔黄理解了,或者,理解了南天竹说的。
“那,把这段基因拿出来可以复原紫叶姐姐吗?”酢浆草仿佛找到了一线曙光。
“很遗憾,不能,如果她现在是奄奄一息,但是还没有死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救的回来,但正如你所说,她已经灭绝了,死而复生这种东西目前我们还做不到。”南天竹回答道。
“……好吧。”酢浆草又蔫了下去,他有回归到了迷茫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只能如同真正的杂草一般随风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