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飞得好高好快啊!地上的东西都看不清了耶!”
酢浆草被东方避难所的人从扶桑接到了北京,坐上了飞往威尔士的捷鸟号飞列,这是东方避难所历史上安全航行时间最长的飞列。
飞列就是类似于植物所发明的飞机,不过相比人类的飞机,植物的飞机更加狭长,使用成本也比人类的飞机要大,这恐怕是因为大气层结构变化的缘故,有的植物说这事飞起来的列车,之后就都叫飞列了。比起使用飞列,在相对非正式的场合,植物通常选择使用船来进行远距离移动——不过东方避难所已经研发出了更低成本的飞列燃料技术就是了。
“哈哈,酢浆草同志是第一次坐飞列吗?那有这种感觉的确正常,不过我们都习惯了哈哈。”梅坐在酢浆草右边的座位上笑着说道。
“诶?梅先生经常代表东方避难所出去办事情吗?”
“诶呦,酢浆草同志,梅同志去植联的次数比阿兰多冲锋枪弹匣里的子弹都多!”前面座位的青钱柳如此搭话道。
酢浆草对于这种充满西伯利亚气息的比喻十分感兴趣,“诶?阿兰多冲锋枪的弹匣里有多少发子弹啊?”
“东方避难所制造的是一百七十三发子弹,而西伯利亚方面制造的则是两百三十五发子弹,威力巨大,是很多战士喜欢的武器哦!不过最近似乎不流行了,你在扶桑打仗的时候也没看见过吧?一个大圆盘子那种,西伯利亚植物管它叫唱片机。”梅笑着说道。
“居然有这样的武器啊,不过因为自愈的缘故,无法附着法术的武器应该都不是主流了,但是为什么扶桑战争中敌方的一部分士兵还在使用枪械呢?”
“是的,正常来说热兵器的确不能附着法术,但是有过一个植物,他曾经不可思议地在热兵器上附着了法术呢,也许北美联邦也有那样的技术,只不过被某种条件所干扰所以失效了吧。”梅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是吗?那个在热兵器上附着法术的植物还真是厉害啊,他叫什么名字?”
“银杏。”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啊……”
银杏……是的,银杏就是真赤纪到汇云纪时期东方避难所的最高领导人,也是那个创造社群主义三大酷刑之一的铁锤破颅的那位大人。
“银杏先生是真赤纪时期东方避难所的领导人呢,真赤纪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哦,你想要了解真赤纪的事情吗?唔……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吧……”
“果然发生了很多事情吗?”
“比如说直立天竺葵同志吧,她所属的红色非洲联邦就是在真赤纪创立的,那个时候我记得是……哦对,原种天竺葵,天竺葵属本是南非的统治阶级,但由于真赤纪的社群主义浪潮,原种天竺葵的思想发生了转变,然后就自己正了自己的命。”
“啊……这个操作是……”
“嘛……要说当时我也很震惊的!”
“诶?梅先生那个时候就已经人形化了吗?”
“我那个时候才刚刚成为东方避难所的一名初级干部哦。”
“那我记得,毒属性法术也是在真赤纪时期研发的吧?”
“是的,但是毒属性法技术术到凯旋纪结束之前都只掌握在植联手里,刚好我们社群主义国家是他们针对的群体,所以说就算是当时的东方避难所也要通过间谍手段来窃取植联的法术技术呢。”
“啊,说的好难听。”
“没办法,这就是事实,我就算是东方避难所的植物,也不会刻意偏袒东方避难所,况且这种行为在当时来说简直是情有可原的。”
“那樱姐姐是在什么时候建立扶桑四国政府的呢?”
“凯旋纪。”
“啊,第二次世界植物战争的时期呢。”
“嗯,樱同志那时真的相当有魄力,不过她似乎不善于分辨内鬼。”
“这一点……我认同!”关于樱无法分辨内鬼这件事,酢浆草可谓深有体会。
酢浆草与东方避难所代表团的各位时不时闲聊着,了解了许多关于第二次世界植物战争的事情,也包括卷柏的事情。
下了飞机,本要去阿拉斯加方面为东方避难所准备的驻地安置一下的,但被一群人给截住了。
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阿拉斯加方面的植物,而是——西伯利亚代表团的植物们。
领头的那位有着一头掺着棕色发丝的白头发,可能因为懒得打理,所以绑了低马尾,一双棕黑色的眼睛和头发格格不入,身穿银色大衣配上黑色的纽扣,显得有些严肃,但浑身上下却又发散着亲和友善的气息——他看上去总和梅有种相似的气息。
“哟,我们的航班比你们慢啊,白桦同志。”
“你们和我们有时差,迟到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过刺沙蓬同志还是希望能够让我们三方一起商量对策,话说你们东方避难所的外交已经从培养后代做起了吗?。”
“哦,你说酢浆草同志啊。”
“原来这位就是酢浆草同志吗?那个传说一共在扶桑昏迷六次,每次战斗都差不多透支营养的那位吗?哈哈,你可比我激进多了,酢浆草同志。”
“额……似乎是这样。”酢浆草不知道如何回答白桦,只能这样搪塞过去。
“白桦同志是西伯利亚代表团的团长,同时也是西伯利亚的副总理,和我的职务一样,我们都主要从事外交工作,可以说是同一条战线的战友了,所以说不用害怕。”
“我没有害怕啦……就是感觉……”
“好啦,小孩子怕生很正常,我们先去扶桑代表团的驻地找樱同志商量对策吧,明天就要开会了。”
“就步行吧,威尔士容易堵车,而且听说离这里不远。”
“就依你的,梅同志。”
世界上两个最大社群主义国家的代表团一同行走在一个资备主义国家的街头,有种……孤身入敌营的感觉?——开玩笑的啦,不管是东方避难所还是西伯利亚方面和阿拉斯加的关系都很不错,是阿拉斯加方面耀晶和光明木出口的两个重要进口国。
但是酢浆草不习惯。
旁边路人的目光被吸引,传来的是吵闹的议论和相机的咔嚓声——他想起了华盛顿,不是对他而言,而是对不公平的公平而言。
“啧……随波逐流……”
“你难不成很讨厌这样吗?酢浆草同志?”
白桦突然的关心让酢浆草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没有错误,他们是人民,你恨的永远不是你恨的人所属的群体。”
“啊?”
“否则,正命的逻辑就会错误。”
“额……是的,我会记住的。”
“嘛,我们这样也是做给北美联邦看的,只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态度。”
“嗯?这种事情不是密谋比较好。”
“等会你就知道了,梅同志的计划,虽然我猜不到具体,但梅同志很靠谱就是了。”
“额……”
酢浆草一路思考着一些问题,仿佛没几分钟就到了扶桑代表团的驻地。
扶桑代表团被安置在一栋名叫「格木酒店」的很有名气的酒店,建筑物看上去和日出铁店有的一拼——话说我为什么要拿这两栋毫不相干的建筑做比较,真奇怪。
“啊哈!!梅同志!啊!小酢!”樱还是一样有活力,完全看不出昨天提早一天前往并熬夜准备资料的辛苦工作。
“诶呀呀,樱同志的白西服总是不会脏呢呵呵。”白桦似乎很善于处关系。
“嘛!山茶给我推荐的洗衣液哦,听说对于真角羊绵最为有效了,她眼光果然很不错吧?”
“嗯嗯,很不错很不错。”
“你们两个倒是闲聊起来了哈,我们还是先谈谈关于明天会议的事情吧?”梅似乎有分寸地在让话题不远离中心,当然,在他眼里,寒暄也很重要——不过对于盟友就不用了,在他眼里的所谓寒暄,当然是留给对手的。
一群人走进了中心大厅的茶室,这家酒店的茶室真的是有够大的,足够容纳五十几个人畅所欲言。
“嘛,北美联邦方面肯定要拿你们东方避难所说事情的,你们准备好没有?”
“我猜也不过就是那几张老牌了,东方避难所侵犯扶桑主权,派社支军入侵扶桑,还有阴谋颠覆他国政权,这些他们在扶桑战争进行的时候都表过好几次态了。”梅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见过很多次了。
“北美联邦四十年(相当于人类四百年)一届政府也是够频繁的,你从令则纪一直做到现在大概已经做了一百三十万年(相当于人类一千三百万年)了吧?”樱笑着说道。
“已经这么久了啊?”酢浆草有点小震撼,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于是乎,你有什么对策吗?”白桦的表情突然变得……额……怎么说呢,如同正常外交官该有的无表情。
“先发制人,打破优势。”
“东方避难所一贯而来的打法呢,很意外的屡试不爽。”
“当时京都起义要求北美联邦支援的申请应该是在扶桑帝国建立之后补发的吧?”梅这样问道。
“这是正确的,四叶王孙驻守京都时期发起的起义的确是向北美联邦要了军事援助,而且申请是在政权建立之后补发的。”
“四叶王孙目前占据的北海道,以及北美联邦残余军队驻守的冲绳……此乃一大突破!”梅笑了笑,“你看,植联承认扶桑帝国在植联的合法席位上的确很有力度,但是也一直没有成功不是?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不承认帝国政权建立的事实。”
“啊!对啊!没有获得合法席位的话……也就是说,不享有完全主权!”樱拍案而起,很快啊。
“我到时候只要说,四叶王孙在东京发动起义颠覆政权是扶桑内务,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北美联邦是在阴谋入侵扶桑四国联合共和国之后再要挟四叶王孙方面发布有关于申请军队援助的声明的,所以东方避难所不成认扶桑帝国拥有扶桑军政外交主权,所以不承认扶桑帝国拥有主权实体。”梅说了一大堆难懂的话,但很罕见,酢浆草居然大概听懂了。
“那个,我有异议。”酢浆草站起来说道。
“嗯?哦,酢浆草同志,你说。”白桦笑了笑看向酢浆草。
“因为,这次四叶王孙似乎也来了威尔士,如果到时候他一口咬定申请是在扶桑帝国政权建立之前发送的,只不过是现扶桑社群国方面销毁了证据,这样一来岂不是很尴尬吗?”
“哈哈哈,你能想到这层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后要不要考虑当外交官啊?”梅开玩笑地说道。
“梅同志啊,他就是想让四叶王孙反驳哈哈!”白桦也笑了起来。
“啊?等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酢浆草有点转不过来了。
“因为啊,我们在向扶桑派出社支军当晚,樱同志就向东方避难所发送了申请,我们这边也没发布声明,本来是要被北美联邦当靶子打的,既然四叶王孙说之前发送申请有证据就可以,那我们就把证据甩在他北美联邦的脸上喽。”梅同志这波是利用敌人的队友痛击敌人的优势,借力打力了属于是。
“不过北美联邦怎么出牌好了,总之不可能不顾及我们出的这张牌,他们要么舍掉四叶王孙,要么舍掉一个攻击东方避难所的理由。”白桦也站了起来,“但我们还要记得关心另外一点。”
“那就是,其他国家也会借机起哄的。”樱叹了口气,“我们扶桑的事情干什么邀请这么多国家啊……”
“听说扶桑战争中法兰西和英格兰也派军队了?”梅这样问道。
“不光他们呢,我们这边还俘虏了大洋合会(领土大概在今澳大利亚)还有德意志方面的植物。”
“这没什么关系,浑水摸鱼又不是他们的专属技能。”梅站了起来,“我们东方避难所去英格兰王国和法兰西共和国的驻地,白桦同志,你们去德意志联合共和国的驻地,樱同志去大洋合会,我们去其他国家驻地的目的都是商议扶桑俘虏的事情,记住声音要大,我们这是做给北美联邦看的。”
“啊,为什么要分着去呢?”酢浆草问道。
“让北美联邦产生一种社群阵营貌合神离的想象,哦,白桦同志和樱同志!明天你记得适当和我吵架,这样扶桑也可以适当获得北美联邦的利益。”梅这样说道。
“酢浆草同志,你一定要记住这十二个字,那就是「长袖善舞八方,退路方存千条。」,这可是一句至理名言!”
“额……长袖善舞?那我和东方避难所代表团一起去吗?”酢浆草问道。
“不,你坐东方避难所的专车去阿拉斯加共和国的驻地,卷柏找你有话要说。”梅看了看酢浆草,又笑了笑说道,“你总得见见你的父亲,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点我当然知道……”酢浆草叹了口气,“好吧,我这就去。”
“各位,我们也可以解散了。”
一众人走出了茶室,大家各自走向了其他国家驻地的方向,只剩下酢浆草一个人。
“酢浆草同志,我们该走了。”司机在驾驶位上说道。
“哦,对不起,我刚刚愣了一下,哦好,我马上上车。”酢浆草急忙坐上了后座,却发现司机递过来一瓶东西。
“威尔士有名的汽水,听说很受儿童欢迎的,酢浆草同志要来一瓶吗?”司机问道。
“哦,谢谢你同志,我正好渴了。”酢浆草接过汽水,呼噜噜呼噜噜,汽车开始行驶。
两岸的高楼像是浮光掠影,酢浆草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这是一种叫作「青色极光」的汽水(喝起来有点像不太酸的柠檬饮料,口感也没有可乐那么刺挠,当然,这是人类的说法。)
“这东西还真不错。”酢浆草不禁夸赞道。
“是吗?我也喜欢。”司机的声音略显老陈,像是一个刚刚中年的植物。
“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到阿拉斯加共和国的驻地呢?”酢浆草问道。
“我想大概七八分钟,如果路上没遇见太多红绿灯的话。”
“威尔士……很像华盛顿呢。”酢浆草感叹道。
“原来酢浆草同志是这么认为的吗?嗯……我觉得更像旧金山。”司机回应道。
“我没去过旧金山,那里是个繁荣的地方吗?”酢浆草问道。
“繁荣啊,当然,繁荣不代表安全,在那里安全是留给富人的。”司机笑了笑。
二人沉默了许久,酢浆草似乎一直在想事情,或许是在想该以什么方式去和自己的父亲说话——这是他的私事。
“我该如何面对我的父亲呢?”酢浆草自言自语道。
“酢浆草同志,我们到了。”
“哦,好。”
酢浆草开门下车,司机也下了车。
司机走到酢浆草的面前,笑了笑。
“你刚刚问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对吧?”
“是……这样的。”
司机转过身去,走上了台阶之上的驻地大门,担了担衣服上些许的灰尘,拉直了笔挺的西装,又转过身来。
那一头深绿色的长发绑着低马尾,还有……那双金色的眼睛。
“自我介绍一下,酢浆草阁下,我是卷柏,欢迎回家。”
“!!!”
“父!父亲!”
酢浆草心里五味杂陈,面前这个陌生人,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人,竟然是第二次世界战争的帮凶,孢子复兴会第四领任,名号「不死」的卷柏阁下。
“嗯?你怎么愣在那里?进来吧。”卷柏示意之后独自走进了大门。
“哦……我知道了。”酢浆草跟了上去,他曾经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一个严厉的植物,曾经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一个残酷的植物,曾经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一个……恶人。
但,卷柏竟然是这样一个植物。
“哦,你们应该见过面了,这是你姐姐,白鳞酢浆草。”卷柏介绍道。
白鳞酢浆草和之前穿得不一样,她……穿着……围裙。
“额……这身装扮是?”酢浆草问道。
“我刚刚做饭呢。”白鳞酢浆草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啊……做饭啊……”
“诶呀,没有老婆是很麻烦的事情呢,不过有女儿就好多了哈哈。”卷柏笑着调侃道。
“父亲你是……鳏居的吗?”
“嗯?哦,白鳞你先去做饭吧,我和酢浆草单独聊聊。”
“是,父亲。”白鳞酢浆草转身离开了。
“走吧,去我书房。”卷柏笑着示意在楼上,酢浆草和卷柏二人一同走进了卷柏的书房。
卷柏将外衣脱掉挂在衣架上,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的。
“哦,那不是有凳子吗?你坐啊。”
“哦……哦,是。”
酢浆草搬了一把方凳坐在了卷柏的对面。
“你应该有很多想要问我的事情吧?你先问吧。”
“……”
“不敢问吗?没关系,我愧对你,没办法对你生气的。”
“那个……”
“紫叶姐姐和其他……五百五十九个植物,是你指使灭绝掉的吗?”
“嗯……不是我指使的,但我没有阻止苏铁蕨那么干。”
“果然是苏铁蕨……”
“其他的问题呢?”
“……没有了。”
“嗯?东方避难所那群家伙是教你什么东西了吗?这么唯唯诺诺。”
“不,仅仅是知道那场屠杀不是您干的,我就足够了。”
“是吗……这样……啊。”
“……是的。”
“你不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没有抚育你,我让你成了流浪植物,你吃尽了苦头。”
“可是,我的命是你救的吧。”
“……”
“如果没有这一切,我就不会是一个社群主义者,我就不会参与正命,我就不会变成酢浆草,我就仅仅只是一个独自追求生存的无能的植物罢了。”
“他们果然教了你社群论……诶……我就知道东方避难所不会按照约——”
“我自己要看的,社群论。”
“……那我无话可说,我不会责备你,既然你选择了社群的道路……那么我会在你失败的时候,至少让你活着。”
“啊……我需要谢谢你吗?”
“北美联邦不会过于为难你,毕竟你为东方避难所服务,我只能做到这里,你不必感谢,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卷柏站了起来。
“哦,还有一件事,你是植造植物。”
“啊?你刚刚是不是无意间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植造植物……是……什么意思?”
“我用自己的一部分基因和你的本种基因创造了名为「酢浆草」的间谍植物体,就是现在的你。”
“……”
“你长不大不是因为在扶桑打仗损伤了器官,而是你本来就不具备成长为成年体和繁殖的能力。”
“是……吗……”
“我说过,我愧对你,因为我让你这个半成品活在了世界上,我没有阻止紫叶酢浆草把你养育成为最高成长体,没有阻止你拥有正常植物可以拥有的感情,让你如此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我愧对你的。”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早就接受了现实,我有资格让其他植物活得比我更不痛苦。”
“……走吧,该吃饭了。”
“啊?”
“我说,该吃饭了。”
“哦,来了。”
酢浆草似乎……有点明白了父亲是什么样的事物了。
植物,植物,植物。
活物,生物,世物。
杂物,废物,怪物。
分不清自己是什么东西,在世界生存的生态位绞肉机之下,植物会忘记自己是植物。
但总有东西让植物保持清醒。
「我是植物,我不是植物,我要活着,我不只是活着。」
酢浆草一直在思考的,似乎就是这些。
“啊对了,酢浆草啊,东方避难所和扶桑社群国方面明天准备好了没啊?”
“啊,这个真好吃。”
“啊啦,不告诉我啊,东方避难所果然教你保密事项了哈哈。”
“我自己要保密的,不是东方避难所指使的,不要误会他们。”
“好好,他们刚刚还给我打电话说酢浆草今天晚上要去东方避难所的驻地一趟呢,司机都在外面等着呢。”
“啊!我不吃了!再见!”酢浆草放下刀叉转身离开了。
“诶……火急火燎的。”
第二天的上午八点,威尔士会议第一天的会议正式召开,这是酢浆草第二次看见有这么多植物聚在一起谈论事情,第一次是在植联。
不得不说,植联给酢浆草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光明——没错,不是心理阴影,是心理光明。
“第一天发言顺序为,扶桑社群国,北美联邦,东方避难所,西伯利亚共和国,大洋合会,英格兰王国,法兰西共和国,德意志联合共和国,这七个主要参与国。”
“现在,请扶桑社群国代表团的樱发言!”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庆贺,有祝贺,有不满,有反对。
“我们几个应该在上上届植联代表大会见过面了吧?我隐姓埋名这么久还真是抱歉啊,各位。”
现场传来了哄堂的笑声。
“但是!社群的扶桑又一次屹立了,是这样,你们不得不承认。”
“北美联邦!还有孢子复兴会,松叶蕨的尸体现在还在东京国会馆呢!就放在那里!那些阴谋颠覆扶桑政权的植物,我建议你们好好去看看松叶蕨的尸体!”
“你们在扶桑的国土上干了什么?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北美联邦为什么老是喜欢掺和其他的国家的事情,侵犯他国主权很好玩吗!!”
这一句话的语气十分坚定果断,这不是向北美联邦的提问,这是对一个侵略者的质问!
“北美联邦的军队现在还在冲绳的基地里死皮赖脸地不走,你们还支持政权颠覆者四叶王孙占据北海道!你们现在还有脸冠冕堂皇的在威尔士搞这个会议!你们有资格吗?扶桑单方面认为北美联邦没有与扶桑方面平等谈判的资格!”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并用手指指向了苏铁蕨和玫瑰所坐的方向。
“关于大洋合会的俘虏,我们已经决定部分归还,他们只不过是被逼无奈,我们已经将没有灭绝过扶桑植物的大洋合会俘虏归还给了大洋合会,剩余俘虏将在后续条约签订之后归还。”
会场的西北方传来了如同雷鸣般的掌声,那是大洋合会的代表团,领头的人是大洋合会的副秘书长——金合欢阁下。
“感谢金合欢先生给我的掌声!扶桑社群国方面会积极考虑与澳大利亚方面的建交事宜!”
好一招挑拨离间,直接让北美联邦的盟友澳大利亚半偏扶桑性的中立了。
“目前东方避难所已经承认扶桑社群国的主权,我们感谢东方避难所对扶桑的肯定!同时!为了保证扶桑社群国拥有安全的发展环境,我想提出一个提案!”
“拟定一个「威尔士条约」,签署条约国一旦受到攻击即为全体受到攻击,任何一国受到入侵时,其他签署条约国必须予以援助!”
“啧……肯定是东方避难所的馊主意……”苏铁蕨在下面自言自语道。
“扶桑社群国方面的发言结束了!请北美联邦发言!”
掌声再次响起,如同狂风骤雨,与开场的掌声相比,要响了太多。
“感谢扶桑社群国樱先生的发言,现在,北美的联邦的发言由我玫瑰来发表。”
奇怪……为什么不是苏铁蕨?
“我们赞同扶桑社群国的提案,并同意签署该「威尔士条约」,但我们反对东方避难所签署此条约,并对东方避难所正式提出抗议!”
“东方避难所不仅派出军队公然入侵扶桑领土,还杀害我北美联邦驻军无数,北美联邦正式要求东方避难所无条件释放北美联邦扶桑驻军俘虏!东方避难所的霸道行径在天空纪时代是不被世界允许的!”
“我们提议东方避难所向扶桑方面赔偿战争赔款十六万六千五百提莫比!”
“而在这方面,扶桑四国联合共和国时期,四叶王孙先生曾代表扶桑人民向北美联邦申请军队援助!声明也在事后发表!我北美联邦的在扶桑战争时期的军事行为是正义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我北美联邦在扶桑帝国时期建造基础建设的所有使用权处置权和维护权归属于北美联邦!我北美联邦在扶桑帝国时期帮助扶桑取得的外汇收入应提取百分之四十还给我北美联邦!”
玫瑰又陆续提出了一几个令人感到愤怒的要求。
“最后!我们,不承认扶桑社群国主权!”
“北美联邦的发言结束!现在请东方避难所发言!”
“我东方避难所坚决反对北美联邦的提案!北美联邦的发言简直是无稽之谈!”梅没等玫瑰坐下去就拍案而起,非常有气势!
“你们北美联邦不是植物灯塔吗?你们怎么不说说扶桑帝国时期你们灭绝掉的植物!!”
“说我们发动军队入侵他国?既然声明是在扶桑帝国建立之后由四叶王孙发出的,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北美联邦威胁四叶王孙所做出的妥协!否则你们倒是拿出所谓申请的证据啊!”
“我们东方避难所并没有承认扶桑帝国的主权,我们在接到扶桑社群军的申请之后自然派军援助!因为我们认可的合法的扶桑四国联合共和国的合法领导者,就是樱!而不是四叶王孙!这是我们对于扶桑主权的看法问题,我们没有侵略扶桑领土!我们没有大规模破坏扶桑的基础设施!扶桑方面也没有我们东方避难所的俘虏!这足以说明我们东方避难所社群主义支援军在扶桑战争期间的行为是完全出于国际主义的正义行为!不要把东方避难所和你北美联邦相提并论!!”
啊……简直太有气势了,大部分植物都被梅的声音给震住了。
“还要求我们向扶桑支付战争赔款?我们还想要求北美联邦向扶桑方面支付十五万提莫比的战争赔款呢!不过我们的确要向扶桑付款,不过不是战争赔款,而是战后援助!东方避难所正式宣布!我们决定向扶桑社群国提供二十二万提莫比的经济援助以及另外五十万提莫比的无利息贷款!”
这……总量相当于人类三点五亿美元的货币价值啊……
“我们东方避难所正式向北美联邦提出严正抗议!北美联邦方面必须为自己在四国战争时期和扶桑帝国时期以及扶桑战争时期的所作所为付出应得的代价!!东方避难所不允许北美联邦逃避责任!”
“北美联邦所提出的基础设施归属权提案,我们的回答是!扶桑的基础设施大部分都是由扶桑的植物修建的,少数北美联邦修建的基础设施!应当充作战争赔款将归属权移交给扶桑社群国政府!”
“最后,东方避难所同意扶桑社群国的提案,同意签署「威尔士条约」!并反对北美联邦签署此条约!”
“东方避难所的发言结束了,接下来有请西伯利亚共和国代表发言!”
哇……这个掌声比樱结束时的掌声还响啊……
“首先,西伯利亚方面没有参加扶桑战争,所以我仅仅是说几句表示我西伯利亚共和国的态度。”
“西伯利亚共和国方面赞同东方避难所的大部分观点,我们认为北美联邦对扶桑方面所做的行为是非正义的不正确的侵略行为。”
“但我们认为北美联邦可以签署「威尔士条约」,且我们认同扶桑社群国所提出「威尔士条约」的要求并同意签署此条约。”
“我们也要求北美联邦向扶桑方面支付战争赔款!北美联邦不能逃避责任,也不能把责任反推到东方避难所的头上!”
“同样的,西伯利亚方面也会给予扶桑社群国方面二十万提莫比的战后经济援助,但我们不提供贷款,这是我们的惯例。”
……
各国陆续发言完毕,现在正式进入了自由发言时间。
“北美联邦请求发言!”玫瑰大喊道。
“扶桑社群国方面向东方避难所申请军队援助并没有发布声明!东方避难所的所谓社群主义支援军在扶桑战争事情对扶桑的所作所为属于侵略行为!”
“东方避难所请求发言!”梅拍桌而起。
“既然说我们的社群主义支援军是侵略军,那么你们北美联邦的军队进驻扶桑有四叶王孙方面的申请证明吗?你倒是拿出来啊!!”
“前扶桑帝国请求发言!”四叶王孙大喊道。
“我们的申请证据都被扶桑社群国方面销毁了!”
“吼?先不论有没有这个所谓的证明,你的意思是,只要有证明,那就不是侵略喽?”梅如此质问道。
“那是当然!我就是人证!我当时的确向北美联邦发送了申请,而且之后不是已经发布了声明吗?”
“那么!我们这边有证据!”梅把两张纸摔在了会议桌上,“这是当时扶桑社群军的樱向我东方避难所请求军队援助的电报!一共两份!请各国代表翻阅!我们对于扶桑方面的行为,绝对是正义的反侵略国际主义行为!”
众代表纷纷传阅起了梅拿出的两张电报。
“啧……可恶!”四叶王孙敲桌暗喊道。
“扶桑社群国请求发言!”樱站了起来,指着四叶王孙说道,“扶桑社群国方面已经废除了四叶王孙在扶桑的合法公民身份,其不能再代表扶桑的主权,也不是符合民主的所谓领导人!此人就是扶桑的叛徒!”
“再说!扶桑战争是我们扶桑内政!请求东方避难所军队支援是为了维护我前扶桑四国联合共和国的主权!而前扶桑帝国的主权实体是不被植联承认的!所以你北美联邦就是第一次政变的帮凶和阻止我扶桑社群国行使主权的无耻侵略者!”
“既然您这么说,我无言以对,我无法对一个被极端族群主义和社群主义蒙蔽双眼的国家领导人谈话!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疯狂了!你们难道不觉得疯狂吗?”
“西伯利亚共和国请求发言!”
“我认为在这个讨论扶桑社群国主权的话题里讨论意识形态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你已经跑题了,玫瑰先生,照你的话说,你就是被北美联邦的绝对利益蒙蔽了双眼!”
“英格兰王国请求发言!”
“英格兰王国支持东方避难所的说法!北美联邦威胁发布声明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我们没理由不怀疑!”
“还有,我们承认并同意签署「威尔士条约」!”
“法兰西共和国请求发言!”
“既然英格兰方面同意东方避难所的说法,那么我们法兰西共和国也表示同意,并向东方避难所询问能否尽快将我法兰西的俘虏归还?”
“东方避难所请求发言!”
“我东方避难所决定归还除了北美联邦俘虏以外的一切外国俘虏!我们说到做到!不需要任何条件!各国只需要与东方避难所签订条约即可,一手签署!一手放人!”
“大洋合会请求发言!”
“我大洋合会也同意东方避难所的说法!我们承认并同意签署「威尔士条约」!”
“德意志联合共和国请求发言!”
“我德意志联合共和国表示观望,我们两边都不支持,我们也不承认「威尔士条约」!”
“荷兰王国请求发言!”
“我荷兰王国也表示观望,并不承认「威尔士条约」!”
“比利时王国请求发言!”
“比利时王国同意北美联邦的说法!既然东方避难所没有发布声明,那也可能是同阵营内部威胁所伪造的电报!”
“不过,我们承认并同意签署「威尔士条约」!并反对北美联邦签署「威尔士条约」!”
“瑞士联邦请求发言!”
“瑞士联邦表示观望,承认,但不同意签署「威尔士条约」。”
“北加拿大共和国请求发言!”
“我北加拿大同意北美联邦的说法!承认并同意签署「威尔士条约」!并且我们北加拿大共和国反对东方避难所方面签署「威尔士条约」!”
“阿拉斯加共和国请求发言!”
“我阿拉斯加共和国同意北美联邦的说法!承认并同意签署「威尔士条约」。”
剩余的国家陆续表达了自己的最后意见。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剩下的明天再谈吧!”卷柏大喊道,“请各位移步威尔士大餐厅,我们东道主设了一个宴会,可否请各位到那里去用午餐。”
“我们德意志联合共和国代表团就不去了,我们另有安排。”
比利时和瑞典的代表团也表示无法参加宴会,但其余二十个国家的代表团都表示同意前往威尔士大饭店参与会议并用午餐。
……
“酢浆草同志,你听累了吗?”白桦笑着这样问道。
“是……有点复杂呢。”酢浆草如此回答道。
“是相当复杂呢,哦,梅同志去和其他国家的代表团成员聊天了,你要不要去试试和其他国家代表团的人搭话看看?”白桦问道。
“我就不了吧哈哈……话说东方避难所和西伯利亚共和国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呢?以前都没有过战争吗?”
“算是有吧……这个问题很敏感哦,记得一定不要在其他东方避难所人或者是西伯利亚人面前提起,我们两国关系的确很好,但大家都不喜欢讨论我们之间的战争。”
“这样啊……白桦同志,您可以和我去前柜要点喝的吗?”酢浆草问道。
“好啊,走吧。”
两人来到了前柜,白桦看了看饮料单,看了看服务员,说道,“你们这里有伏特加吗?”
“不好意思,没有。”
“没办法啊……酢浆草同志,你想喝什么呢?我就和你一样好了,我来付钱就行。”
“唔……我要「青色极光」!”
“两瓶吗?”
“对,我也要的。”
这时,从身边传来了没听过的声音。
“请来三瓶吧,我也要。”
这是一位女性,身材高挑,内穿白色伊棉毛衣,外披一件深紫色戗驳领双粒银扣西装,显得非常飒气——这是法兰西共和国代表团的香根鸢尾,时任法兰西共和国外交部的副部长。
“白桦先生,好久不见啊。”
“哟,香根啊,你可是越活越漂亮了。”
“谬赞了,哦,这个是……西伯利亚方面培养的实习外交官吗?”
“哦,这位是酢浆草,他……额……是东方避难所代表团的成员。”
“你好……我是酢浆草。”
“酢浆草啊?我叫香根鸢尾,不介意和我聊聊天吗?”
“不……不介——”酢浆草刚想问白桦的,却看见白桦已经走远的背影,以及那句没有说出的,“祝你好运,酢浆草同志。”
“喂……”
“呀,白桦同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捉弄人呢,话说你怎么会知道「青色极光」呢?这是个在外国不太有名的牌子吧?至少在法兰西不是,我猜东方避难所也一样。”
“其实是我父亲推荐给我的啦……他说还挺有名气的。”
“诶?你的父亲也在东方避难所的代表团里吗?你们国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不,我父亲是阿拉斯加共和国代表团的卷柏。”酢浆草叹了口气,拧开瓶盖,喝了口汽水。
“卷柏?他居然有儿子啊。”
“我对我父亲知之甚少,还是换个话题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换个话题吧,要不然就聊聊今天会议讨论的东西?”
“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你怎么看?”
“我吗?嘛,只要俘虏问题处理得当,我们法兰西也不愿意为北美联邦当马前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