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1226年。
“兰德索尔,向你的新主人问好。”
兰德索尔低下头,失神的眸子被睫毛覆盖着,眼光压在地面上。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圣路易九世。
这已经是年仅17岁的他不知道第几次更换主人了。
他从小就是孤儿,红色和灰色的两只眼睛让人们把他当作异类,敬而远之。
直到有人看到了他与生俱来的战斗力,精明能干的用兵技巧和对财富与封地的管理能力。
在那之后,王公贵族们纷纷为争夺他的归属权而交易甚至发起战争。
而他没有自主权。
他只是个奴隶而已,不应该有自我意识。
人们这么想,他自己也这么想。
年仅11岁的路易九世伸出手。
兰德索尔亲吻了他的手背。
“请起来吧。”路易九世用稚嫩的童声说。
兰德索尔站了起来,麻木不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我将永远效忠于您。”兰德索尔如同一具死尸般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卧室吧!”路易九世拉起他的手,咯咯笑着。
他和其他的主人不同。
他不会把兰德索尔锁在黑色的大牢里,用枷锁拷住他的手。
他允许兰德索尔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玩乐,甚至是同睡一张床。
这是兰德索尔第一次感知到名叫“快乐”的情绪。
同时,他主动为路易九世四处征战平乱,因他骁勇善战和以风暴般清扫敌人的速度和气势,人们称他为暴风般的骑士,兰德索尔。
1230年,6月27日晚,路易九世正在从奥尔良返回巴黎途中。
在最正中间的马车上坐着路易九世和他的贴身侍卫,兰德索尔。
“兰德索尔。”
“什么事,我的陛下?”
“我是至高无上的吗?”
“是的,陛下。”
“那为什么我不能摘下天上的星星,拔起地上的大山?”
“……”
“为什么我不能使愤怒的海洋重归平静,使将落日的余晖再度升起?”
“……”
“为什么我不能使天下和平,不再有纷争?”
“纵使那样,我的陛下,您起码可以摘下草坪上的花朵,细数落入您手中的雪片。”
“您可以让愤怒的海洋载着您的船只激流勇进,让落日后的夜晚仍旧照着您散发的伟大的光亮。”
“您……”兰德索尔还没说完,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兰德索尔,我拥有你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鼻息轻轻喷在兰德索尔的脸上。
他感觉很舒服。
于是兰德索尔闭上眼睛,抱住了他,感受着他的舌尖在自己口中的搅动。
一阵又一阵的温暖随着他的心跳涌到他的全身。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爱。
这时,后方传来骚动和惨叫。
“是诸侯军!”
“全体戒备!保护国王!”
兰德索尔松开了他,双手提起手边的大剑。
“危险……”路易九世拉住了他的手。
“陛下,为了您的星辰大海。”
他越出马车,义无反顾。
“你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啊……”
“我的星辰大海,仅仅只是你而已啊……”
诸侯军势力凶猛,很快就淹没了路易九世的从军。
不得已,兰德索尔只能边打边退。
他逐渐被逼到了路易九世的马车旁。
一阵箭雨飞向马车。
兰德索尔慌忙跳到车上,抬起大剑试图挡住箭雨。
可箭太多了。
一阵。
一阵。
又一阵。
随着箭如雨下,马车终于抵挡不住,随着一声巨响散了架。
……
烟雾散去,路易九世伤痕累累,躺在地上。
兰德索尔看到后一愣,随后酿酿跄跄地跑到路易九世身边,颤抖着将他抱了起来。
“兰德索尔……”
“是的,陛下。”
“我并非至高无上,对吗?”
“……是的,陛下。”
“兰德索尔……我不喜欢这些……我厌倦王室的勾心斗角,我讨厌建设朝政,我讨厌这个世界上邪恶的人,我痛恨这些,我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请允许我继续说下去,陛下。”
路易九世虚弱地点了点头。
“您不能使人民顺服,但我可以为您在看不见的海边建一座小木屋。”
“小木屋的旁边种满可供您摘下的鲜花;它所处的位置在冬天会下雪,能让您接住落下的雪花;它在夏天时会卷起浪花,可以让您驾驶小船在上面自由航行;我们会在海边燃起篝火,观赏落日的余晖之后让世界依然被您这小小的火苗所照亮。”
“我发誓,在天国,不会有人来打扰,不会有人再能伤害到您,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知何时,在兰德索尔怀抱中的他,已经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水从兰德索尔脸上滑落。
“我兰德索尔在此立誓,我死后会保护路易的尸体,永生永世,一旦分开,我将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与屠戮之中。”
他无视了诸侯军试图收服他的呼喊,紧紧地将路易九世抱在怀里。
一阵燃着火的箭雨再次飞来。
“陛下,我爱您。”
“如果不能同您待在一起,那就让我把这世间燃成灰烬吧。”
那之后的路易九世,不过是朝廷套用他的名字的一个傀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