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长梦

作者:欤言 更新时间:2022/11/5 21:07:50 字数:2223

人类现存最北边的领地,圣劳伦城,是一座常年都与风雪为伴的城镇。

城南处,有一堵外墙剥落的围墙,围墙内是三三两两的孩子,他们围着火炉缩在屋檐之下,一名长相温婉的修女正捧着教经吟诵。

“在圣光的指引下,人类代代相承,新生的道路不断衍生……”

在一片安详的气氛中,一名小男孩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不似其他孩子那样缩在屋檐下,而是坐在门前,直面一片白茫茫的暴风雪。

“乔伊,别坐在那里,快回来。”修女暂停了吟诵,对着他招手呼唤道。

然而,乔伊却像没听到似的,呆呆地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飘零的雪花。

就在这时,孩子堆中站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的洁白色长发像与雪地融为一体。

“乔,坐在这会感冒的啦!”她走上前,对乔伊伸出了小手。

乔伊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转过头,那黑色的瞳孔与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艾莉,我……好像忘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快跟我回去吧,先回去,我再陪你一起想。”艾莉抓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风雪后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乔伊看着比自己还矮半个脑袋的小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谢谢你。”在风雪的呼啸下,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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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氛围逐渐变化,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

血月历406年,圣诞日,对于圣劳伦城而言,这注定是黑暗的一天。

任谁也无法想到,刚刚吞并了塞西亚王国不久的血族,竟然又对人类发起了侵略,即使有着教会的驻扎,可也依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城门被破,火光四起,大批的吸血鬼倾巢而入,匆忙组织起来的人类军队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城内所有的教堂都在第一时间失陷,血与火充斥了这座隶属于教会的边境城镇,街道上的居民虔诚地向神明跪地祈祷——在这个,神明诞生救世的日子。

可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没能等来神明的拯救,最终迎接他们的,是数不尽的吸血鬼和血淋淋的屠刀。

————————

当战火蔓延到城南的时候,修女才终于得知了这一切,于是便立刻开始组织孩子们逃跑。

最为年幼的那一批孩子已经被马车送走了,但还剩下四五个孩子,跟着修女落在最后面。

然而这时候,血光一闪,一名吸血鬼贵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没有说话,但那嗜血的眼神却已经彰显无疑。

修女一手抱着教经,挡在孩子们的身前,将他们都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几名普遍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纷纷爆发出惊恐的哭声,即使是还称得上沉稳的乔伊,脸色也显得惊惧不定。

没有人注意到,一向可人的艾莉,眼中正渐渐升腾起仇恨的怒火——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惊恐,但俏脸却在此时阴沉得可怕。

“乔伊,你带上其他人先走。”修女摘下了脖颈间的十字架项链,做出了殊死一搏的架势。

“那、那您呢?”乔伊颤抖着声音,一股不详的预感攀爬上心头“您,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对吗?”

修女转过头,脸上满是温柔之色,她摸了摸乔伊的头,“会的,所以……请你们也一定要活下去。”

站在不远处的吸血鬼贵族像是看腻了,身形如同鬼魅般袭来,眼看那如同利钩的爪子就要抓住两人。

“圣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修女举起了十字架项链。

一股被蕴藏的神圣力量被激发出来,化为一道金色的壁垒,以她自身为界,隔开了吸血鬼和孩子们。

圣壁也弹开了乔伊,当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时,已经和修女相隔了有好一段距离。

“快带他们走!”修女急切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才使乔伊不再犹豫,他猛地一咬牙,转身招呼剩下的孩子们离开。

原本吓瘫在地上的孩子,在恐惧的促使下,也缓缓地站起身来,迈起步子向城外疯狂地逃去。

这时乔伊注意到,艾莉还站在原地,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名吸血鬼,即使将嘴唇都咬出了血,她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艾莉?”乔伊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我、我……”艾莉嚅着声音,那双湛蓝色眼眸除了仇恨之外,更增添了几分不甘的神色,“我要杀了他。”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又一次,被血族逼到这幅境地——她真的已经,不想再逃了。

绚丽的金光在她眼眸中亮起,一柄洋溢着光明气息的光剑缓缓凝聚成型……

“艾莉,你……”乔伊感受到那股汹涌澎拜的力量,一时也有些愣神,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们只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又如何能动用如此精纯的元素力?

还在抵挡着血族的修女,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脸上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乔伊,快打晕她!”

这句话使乔伊猛地惊醒,他这才清楚地看到,汩汩的鲜血正从艾莉的口鼻不断溢出,每将光剑举起一寸,俏脸便又苍白几分。

不行,要是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这里的!

乔伊不再犹豫,按照脑海中隐约闪过的记忆片段,精确无误地出手,只一下便打晕了艾莉。

“轰隆、轰隆……”接连不断的轰击声传来,那原先光芒摧残的圣壁已经是千疮百孔,与此同时,数不尽的吸血鬼还在向这边奔来。

“咳、咳咳……”修女跪伏在了地上,连着吐出好几口鲜血,气息颓靡到了极致,但她仍死死地高举着银十字架,“快点……走!”

紧接着,十字架中散发出的圣光大作,如同实质的力量一般,将两人推向了更远的地方。

至此,乔伊再也无法犹豫下去,一把背起艾莉,眼中淌着泪花,向城门口狂奔而去……

一路上冷风呼啸,夹杂着行人的尖叫声、吸血鬼的狞笑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

“一定、一定要带着大家活下来啊……这是,我们的约定。”

风雪呼啸着,再度覆盖了这座满目苍夷的城市。

在城南边的断墙后,一名美丽的女子被半掩在雪地之中,身上遍布着伤口与齿痕……

尽管已是血迹斑斑,但仍能从她圣洁的脸庞,以及身旁那本被风吹开的教经,可以得知这是一名神圣的修女。

她的表情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般——梦中没有外敌的侵略,她仍旧陪伴在孩子们的身边,大家都一起围着冬日的火炉。

“前人的牺牲,将为后人开辟出新的道路,神圣的光,将永远指引着我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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