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茵群落，黄昏。
天空中，残阳似血，在历经一天一夜的拼杀过后，血族终于彻底取得了这片区域的掌控权。
只是，身为胜利者的血族士兵们，神情看上去并不比沮丧的人类好多少，充斥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多的反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汇报伤亡情况。”说这话的，是一名穿着战裙的女子，只见她半边身子都满是血污，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一言令下，负责统计的下属立刻行动，纵马越过一具具或人类、或血族、或恶傀的尸体，仔细地开始清点起来。
……
“报告！我方共有一百零二人阵亡，八十九人负伤，同时，我们的精锐战士折损过半。”
听着下属的汇报，芙雅的脸色越发难看，竖瞳中传来阵阵冰冷的杀意。
在攻进内围之前，血族军队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这群不知从何出现的恶傀，却给了他们极为沉重的一击。
尽管芙雅不惜代价地动用了戒律，可依旧没能及时处理，虽然这些都只是普通恶傀，但对于一般的血族士兵而言，却依旧是致命的威胁。
也不知道，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芙雅终究还是收敛了心神，揉着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传令下去，整顿军队，押解所有俘虏回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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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顾希微微喘着气，手中的长剑消散，而在她身前，早已没有任何能站着的身影。
许是戒律再次动用过度，她的俏脸显得有些苍白，比之先前一个个清剿的时候，还要更甚几分。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同时对付三名恶傀领主，且又是在刚酣战一番的状态下，如果不是得益于初代种的恢复力，她恐怕真会栽在这里。
与此同时，对鲜血的渴求也不断上涌，试图冲垮她的理智，但显然顾希暂时还能扛下消耗过度的后遗症。
“还是大意了啊……”她自认对这位统领已经给予了极高的重视，可没想到，即使这般布置也还是让对方给逃了。
顾希隐隐有所预感，今后她与统领的交锋，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持久战。
还是先尽快回到切希斯区，日后再商讨对策吧……至于芙雅那边率领的军队，她心中也隐隐做出了评估，损失无可避免，但应该在可控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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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带上了许多人类俘虏，血族军队返程的速度远不及来时，一直过了两天一夜，才终于回到了切希斯区。
当主城的大门缓缓升起时，被掳掠至此的人类，都不可避免地抬起头，眼睛里浮现出迷茫和恐惧之色。
“我、我们会怎么样？”囚车中，男女老少都挤成一团，惶惶不可终日。
被卖为血仆、被当成牲畜……无论是什么显然都不会令人愉快，很多有家室的人，甚至已经做好了妻离子散的准备。
“先支起帐篷区，将他们安排下去，明日起，即刻投入外城的扩建工程。”芙雅指挥着军队，有条不紊地按照政令安排着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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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数天再一次回到庄园，在简单换洗了一番之后，顾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乔伊的情况。
“乔，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迈步走进房间后，顾希原本冷冽的气势收敛，眉眼间稍稍柔和了几分。
“多谢小姐关心，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来人的声音，乔伊停下手中换药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顾希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查看伤势恢复得如何，可这时她明显感觉到乔伊的身体一缩。
这种感觉，简直、简直……就像是在害怕自己？
“你，还记得那晚的事情，对么？”顾希没有停下，而是轻轻抚上他的胸膛。
“只记得一些……旁枝末节。”乔伊的声音没有太多波澜，“是我体质过差，还请小姐不要怪罪。”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么？”顾希深吸口气，竖瞳微闪，“索取无度、蛮横无理？”
“不，我不敢这么想。”乔伊低下头，沉着眸子，“无论小姐怎么做，哪怕将我杀死，都是合乎道理的，毕竟……我只是你的血仆。”
闻言，顾希俏脸上的神色一度又变得复杂起来，血仆这个身份，只不过是她将乔伊留在身边的掩护罢了。
“乔，你要记住，你是我唯一的血仆。”突然，顾希说了这么一句话，在“唯一”这个字眼上咬的很重。
“可是，我无法回应小姐的厚爱，作为唯一的血仆，眼下却无法为你提供鲜血。”乔伊轻轻叹气一声，轻轻推开顾希的手。
“我得接着换药了，预计还有几天伤势便能彻底恢复，届时便可再供小姐吸食。”
顾希却没有收回手，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纱布和药罐，“巫医说你气血亏空，不必急于一时……而这次，就让我替你换药吧。”
“小姐，这恐怕不妥！怎么能给一个……”乔伊急切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顾希直接打断。
“这也是我的命令，懂了么？”说罢，顾希在床边坐下，将鬓发梳拢至耳后，随即便开始换药，且动作娴熟得令人讶异。
“……”乔伊没有再阻止，眼神也略微有些松动，但藏在长袍里的双手却不由握得更紧了。
顾希的神色很专注，平日里那双凌厉的血眸，在此时竟显得有些……温柔？
不，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乔伊在心中暗暗摇头，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
随着纱布被拆下，露出被撕咬过后的一道又一道伤口—而这些，全部都是她留下的……
顾希当然知道，自己在每月一次的侵蚀来临时，会变得多么嗜血疯狂，也正因此，她不愿让乔伊看到自己的那一面。
但，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她那纤细的手指轻抚，在狰狞的伤口上游走着，透过薄薄的皮肤，甚至可以感知到在血管中流动着的滚烫液体。—那亦是她最渴求之物。
不知不觉间，顾希咽了咽喉咙，原本深藏在心底的怪物又一次张牙舞爪起来……
“咚”地一声轻响，她将对方扑倒在床上，又将绯唇一点点贴上脖颈、伸出了锐利的尖牙。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眼睛也跟着缓缓闭上……
“小姐，我将如你所愿……”
就在这时，头上突然传来深厚的掌心温度，她也因此再度睁开眼，有些迷离地对上了那双淡银色的眼睛。
厌恶、怜惜、无可奈何……顾希还是第一次，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看出那么多糅合的复杂情感。
“不！不是这样的！”终于，她猛地惊醒过来，挣离了两人像极拥抱般的姿势，眼神再度变得清明。
刚刚，她在做什么？明知对方的伤势未好，却还将其压倒在身下，想着去掠夺那本就临近枯竭的血液。
索取无度、蛮横无理……自己，竟真的成了这般模样。
“小姐？”乔伊轻声问道，看样子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又在关键关头停了下来？
顾希有些颤抖地咬破了嘴唇，刚刚，乔伊也完全没有反抗，像极了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反应，他一定……是把自己也看成了那种东西。
“我、我不是只会嗜血的蛮横怪物……”顾希的声音很晦涩，脸色也同样难堪，此时的她，再也无法维持身为初代种的从容。
她这才猛地想起，自己先前一直过度动用戒律，根本没来得及补充血液，而乔伊的鲜血对自己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如何能忍住？
可她又为何忍不住？—明明知道这样会伤害对方，甚至又一次危及生命，难道她连控制进食的本能都做不到吗？
“我……先走了。”顾希下了床，迈步向外走去，“这两周就先好好休养，不用来我房间了。”
“好，我明白了。”乔伊坐起身，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深沉地叹了口气。
而在床褥下，锐利的刀锋正闪着寒光，那是一柄特制的银匕首，是血族境内绝对的违禁品。
可他刚刚却没有握住它，恰恰相反，他的手中甚至还残存着对方长发的柔顺触感。
“我……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