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伊再度踏入这间房屋时，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明明家里的摆件没有挪动，可却像是陈旧了许多，尤其是第一晚生火的壁炉，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样子是许久未用了。
“你没有照顾好自己，顾希。”乔停在了门口，语气中似有几分责怪。
听到这话，原本走在前面的少女脚步一顿，转过头，原本欣然的神情转而变得落寞。
“是么？”她的声音隐隐有些幽怨，“少了身边的人，又哪有心思收拾……”
“……”乔伊默然。
“呐，告诉我，刚刚站在你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顾希也不恼，只是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吹了口气。
“只是队伍里的普通同伴。”乔伊下意识地偏转过头，想要拉开距离，不过他倒也没有说谎。
“别转头，看着我呀。”少女微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也知道的，我很没有安全感……”
“所以……”
当被毒蛇咬住脖颈，注进麻痹的毒素，被捕获的猎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而如果这条蛇是美女蛇，那么猎物甚至会拥其入怀，甘愿献上自己血管中流淌的滚烫之物。
眼下，正是这般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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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松开尖牙，顾希仍不满足地舔舐着伤口，一点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乔，我不想再看到下一次了。”少女歪头看着他，“否则的话……我下次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哦……”
即使不用明说，乔伊也能明白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当然也知道，对方绝不是在开玩笑。
本质上而言，血族的骨子里大多都是霸道的、扭曲的——她也不例外，甚至犹有过之，只是向来伪装得很好罢了。
如果还是潜伏在庄园的时候，他一定会为了生存和伪装，从而顺着对方的意思，想方设法地讨其欢心。
……
但，在近期的一系列事情过后，乔伊的心境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顾希的要求他并非不能接受，可在这背后，却折射出了他一直无法接受的二人间的关系。
他想要直面二人间的关系，不愿意再伪装下去了。
“顾希，你果然还是把我当做了食物、自己的所有物，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么？”
此言一出，少女的神情明显怔了怔，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一反常态地忤逆自己。
“我尤其不喜欢……你的这份傲慢。”
乔伊所做的一切，包括从司教的手中救下顾希，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自己心中有愧。
但他不能欺骗自己——对他来说，不管是那段时间的囚禁、还是延续至今的病态的控制欲，无一不让他窒息。
想到这，他深吸口气，直直地对上那双血眸，“我讨厌你的傲慢……这只会让我离开你。”
离、离开？
那一刻，顾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血族的地盘，有多少人想要杀你，离了我，你又拿什么活下去？
作为领主的她当然不是什么傻白甜，她有心机、有手段，可谓是狡猾到了极致。
到了这里，乔伊若想活下去只能依靠自己，因此她也不自觉地有恃无恐——在潜意识中，她以为乔伊已经永远离不开她、完全属于她了。
可现在，这份她以为不言自证的事实，却被狠狠地打破了。
于是，在刚开始的惊愕过后，紧接着的，便是难言的暴怒。
“乔……我明明很纵容你了……”
少女的血眸显得越发阴恻，原本提着裙角的手已然抓紧，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渗出丝丝鲜红的血。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狠狠地扑倒对方，蛮横地再度咬开他的脖颈，施以主人的惩戒。
然而，当对上那双澄澈的黑眸时，她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原来没有真正看懂这个人。
乔伊其实一直都不怕死，先前被迫委身自己，也只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可眼下，他已经没有需要保护的人了啊。
甚至，他宁可离开自己，然后死……顾希自以为掌握的最大把柄，其实根本就栓不住他。
在想清楚这一点后，她便开始害怕了，不，其实她一直都在恐惧……
先前她之所以会暴怒，归根结底，是在害怕接受自己无法掌控的事实——原来……乔伊竟然是会离开自己的？
“……”
乔伊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要阻挡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任由少女的鼻息贴近脖颈。
他在等，等着顾希的选择——是愿意认可自己，抑或者是……惩戒自己的食物？
两人之间是逃不过这一关的，对乔伊而言，如果没有这份基于平等的尊重，他们注定无法走的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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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答应你……改还不行嘛……”
最终，少女还是没有恶狠狠地扑倒他，而是敛了气焰，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俏脸也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谢谢……”温香软玉在怀，饶是乔伊也无法再强装镇静，原本紧绷的神情也彻底松懈了下来。
这一次的“交锋”，其实他也同样在赌——赌自己在顾希心中的地位、赌对方愿不愿意为了自己转变。
他同样害怕情感的失控、害怕未知的改变，于是他选择不越界，为两人间的关系划开了一段绝对距离。
但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乔，你尽量离那些女人远一点，我也保证不乱动手，好不好？”
顾希让步了，从先前带有命令意味的言语，变成了单方面的请求。
“我答应你，会避免非必要的接触。”乔伊这般说着，心中忽然泛起了某种怪异感。
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是怎么样的？
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点破，这段从一开始就不正常的、畸形的关系，想要蜕变……还差了些什么。
“……”乔伊没有再往下想，只是默默地反手搂住她，以身体的温度作为回馈。
他只需要知道一点——至少在现在，他想要相信对方、想要……坦诚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