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其二
（时间线：第三卷，雪域渐行的旅途，在北境攻破巢的舞会之后，顾希被最后的污染之物所影响发狂并返幼【即身体返回幼年体状态，心智与记忆也同样倒退】，敌对的其他家族以此为由展开追杀，乔伊带着她一路向南逃往末卡维区，在即将抵达的最后一夜陷入艰难抉择）
（顺带一提，之前写过的特典：迟来的童年礼物，时间线就发生在本章的前不久）
末卡维区，边境，不知名的城镇中。
此时正值寒冬，正是北埃洛斯大陆一年中最为严寒的时候，猛烈的暴风雪是光顾这里的常客——
只有真正进入末卡维区的内部，方才会有盘旋在空中的炼金法阵，阻止破坏力极强的暴风雪灌入其中。
夜晚，借着街边昏黄的路灯，透过厚厚的窗户，可以看见一名倚着窗户、向外四处张望着的小女孩。
在那张稚嫩可爱的脸庞上，是一双漂亮的赤红色眼睛，可她的神色却又有些落魄……
没回来。
已经这么晚了——
乔还是没回来。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小心脏砰砰直跳，又加剧了心中的焦躁不安。
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门锁处传来清脆的声响——
“咔哒——”
门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
“你终于回来啦！”
“咻”的一声，一团小小的黑影从沙发蹦了过来，眨眼间便扑到了来者的怀里。
“嗯……我回来了。”
乔伊反手搂住小顾希，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如同之前一般。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
“不……没什么。”
他摇头，却没有去看怀中的女孩，眼底像是有一抹晦暗的光一闪而过。
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不久前，他遇到了银盟的“余孽”，那是一名看上去再普通不过、扔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男子。
对方是一枚暗子，只与自己的上级单线联系，哪怕知道银盟已经分崩离析，却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相信，只要火种不灭，在血族领地受压迫的人们，仍有揭竿而起的那一天。
“你是从北境逃出来的吧?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再谋复兴吗?”
乔伊拒绝了。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背离了银盟，自然也不会认同对方的理念。
“……”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仅凭细枝末节，便猜到了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你身边带着那个初代种对吧?你想做什么……把她送回敌人的手中吗?”
自此，对方的獠牙终于露了出来，埋伏着的好几名实力强劲的高阶元素使纷纷出现——
为首之人，正是在前不久亲手杀死自己“主人”、而后从北境一路潜逃的利兹！
毫无疑问，这两个不同理念的人之间，直接爆发了一场大战。
虽然乔伊略胜一筹，但无奈于对方准备充分、人手众多，最终也只能堪堪在打伤几人之后勉强遁逃——
他还是留手了，没有结果那几人的性命，毕竟他们仍然是人类同胞。
“誓约壁垒几乎消磨殆尽，两族间的战争势必重启，若是放她回去，你要想清楚代价。”
这是利兹最后留下的话。
代价……?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呢?
北境战事既了，那么，血族接下来的重心，毫无疑问都会转向人类这边。
到了那时候，一名初代种，势必会成为最大的威胁——无论如何，不管她本人怎么想，都是必然会踏上战场的。
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既然这样，乔伊还要为了救她，送她回到末卡维家族吗?
“啊……啾！”
忽然，怀中的小女孩打了个喷嚏，猛地将乔伊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冷吗?”
乔伊轻声问。
“有……有一点点冷……”
小顾希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表情显得可怜巴巴的。
乔伊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壁炉没有点上，也难怪屋内的温度会这么低了。
“你先在这坐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着，他将小顾希轻轻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则转身去给壁炉增添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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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在壁炉中“滋滋”燃烧，向外晕出一圈昏黄色的暖光，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微弱的火光，映着屋内摆设的轮廓，血族小女孩缩在床铺的最里侧，而人类青年则是坐在沙发边上，久久难以入迷。
而在他的脑海之中，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正不断地轮播着，对方留下的话语也历历在目。
“唉……”
乔伊发觉，自己越来越认不清自己的心了。
他到底应该站在一个什么立场上，以一种什么眼光，去审视自己身边的血族女孩呢?
“唔……呜……冷……好冷……饿……”
忽然，原本熟睡的女孩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小希?”
乔伊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刚要站起身，可在下一刻——
原本躺在床上的，小小的，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只小狼般扑了过来！
“噗拉”一声，女孩眼中泛着嗜血的红光，径直扑到了乔伊的身上，抱紧他的脖子，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乔……乔……”
她神志不清地呜咽着，吮. 吸的动作格外粗暴，贪婪地将对方的鲜血吸入口中——
像是失了智一般。
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在她那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浮现，更增添了几分狰狞。
然而，乔伊却没有推开，反而顺从地托住她的身子，任其吸食。
这般持续了好一会儿，女孩眼中的凶芒才渐渐收敛，变回了清澈的模样。
“呜……对、对不起……呜呜……”
她哭了。
“这不怪你，睡吧，明天就能回家了。”
说这话的时候，乔伊没有看她，只是撇过脸去，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可以……可以抱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乔伊，眼神中带着希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显得忐忑不安。
“好。”
乔伊将她拥入怀中，两人一同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在壁炉边上相互依偎着。
似乎……没那么冷了。
……
夜色渐深，女孩早已再一次熟睡过去，口中不时发出呢喃呓语，声音格外软糯。
“哐当！”
突然，一声钝器落地的声音。
锃亮的银匕首，在黯淡的月光下，映出凄冷的寒芒。
“果然……”
乔伊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那把原本藏在怀里的匕首落地，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之色。
他下不了手。
哪怕知道对方之后会站在人类的敌对面，与自己势不两立，他也没能下决心在此刻下手。
乔伊喜欢顾希。
无论怎样都喜欢。
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口口声声说一切都为了人类，到头来，还是难免会在这种时候自私一次。
“下次再见面，就是不死不休了啊……”
在把对方送回末卡维主家之后，他便会跨过轴承地带，去往人类的领地，也就是南埃洛斯大陆。
等到战争彻底爆发，南北大陆的种族之战打响，两人势必都会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
这也是，无可奈何……
想到这，乔伊不由拥紧了怀中娇小的人儿，目光中极尽温柔与眷恋，又轻轻撩开她的刘海——
最后，他轻轻地落下一吻。
“唔……”
小女孩还在呢喃着，看样子睡得正香甜，令人不忍打搅。
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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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末卡维庄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透过纱窗，照在了床上一名少女的脸庞上。
“小、小姐?！”
打开门，负责打扫房间卫生的女佣见到这一幕，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赶忙转身下楼找人禀报。
“唔、唔姆……”
许是被这般动静惊扰，睡美人颤抖了下长长的睫毛，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赤红色的竖瞳中，透着迷茫的神色。
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莫名觉得一阵心悸，随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
那个方向，是正南方，也是人类领地的方向。
她似乎……又一次被抛弃了呢。
……
几滴清泪，不知何时落下，浸湿了被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