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姐姐。”
“抱抱。”
“欸,身上系着围裙呢。”
伍思诚有些无奈地轻轻拍了拍一见到他就像蝴蝶见到了花般抱住自己的姐姐,示意稍微松开一些。
但伍诗音不依,反而变本加厉地把伍思诚的脑袋埋进了自己波澜壮阔的胸口。
伍思诚苦笑,但也没有继续挣扎,只是大大方方地回抱姐姐,二人就这么在玄关处紧紧相拥,用行动与各自的体温互诉彼此的相思之情。
自上了大学后,伍诗音回家的频率就大大减少了,如果有什么活动的话,一周回一次家都有些困难,所以一家四人平时聚在一群用餐变成了一件难得的事,却也因此显得愈发弥足珍贵。
虽然经常进行视频通话,但果然还是能够亲眼看见姐姐、用身体感受姐姐的体温最好。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与熟悉的气息,伍思诚由衷想道。
伍思诚能够理解姐姐对他的眷恋,却不知道姐姐的感情绝不如他所认为的那般纯粹。
被两团柔软蒙蔽了双眼的伍思诚没有看见伍诗音那荡漾着水雾的眸子,浮现出病态潮红的脸和咽了口水的动作。
一声猫叫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一只仪态优雅的白猫舔着爪子,看着二人,似在催促。
“好啦姐姐,也该放开了。”伍思诚笑着再次拍了拍姐姐的背。
伍诗音恋恋不舍地放手,趁伍思诚不注意恶狠狠地瞪了白猫一眼,白猫悠哉游哉地舔了舔洁白似雪的柔顺皮毛,对伍诗音刺人的视线视若无睹。
伍诗音放下背包,脱下灰色的风衣,递给伍思诚。
伍思诚接过风衣,抖了抖,掸去些许灰尘,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来一个衣架,熟练地将风衣挂上衣架后挂在衣帽架上。
伍诗音又把头搭在伍思诚的肩膀,俏丽的脸蛋亲昵地摩挲着他的脸颊。
伍思诚也轻轻用鼻尖划过姐姐被刘海遮盖住的额头。
伍思诚非常喜欢身体上的接触,因为这样能让他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温暖与热度,所以他对家人表示亲近的举动向来是来者不拒。
白猫又慵懒地叫了一声。
“姐姐这次回来得挺早呀,不过也差不多可以吃饭了,妈妈在熬汤,去客厅看下电视等等吧。”
“嗯。”
伍思诚回到厨房,确认他看不见这里了的伍诗音狠狠地一脚向白猫踢去,被白猫轻松敏捷地躲过。
对于这只漂亮得不像话却碍事至极的猫,伍诗音曾不止一次动过杀心。
假借遛猫之名拐出门外令野狗撕碎它的喉咙,亦或者让它在吃了下毒的食物后咽气,总之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但伍诗音始终未曾施行。
原因无他,伍诗音不想让心爱的弟弟难过。
这只猫原本养在伍思诚长大的孤儿院里,是伍思诚当时除了一个女孩以外唯一的朋友,而它也唯独亲近伍思诚。伍思诚对它视若己出,被母亲领养时,他把白猫也一起带到了这个家。
也罢,终究只是一只猫而已,掀不起什么波澜,也夺不走思诚。
伍诗音坐到沙发上,打开背包里面除了一些书籍文具资料,还有收藏的瓶瓶罐罐,有从伍思诚身上收集来的毛发指甲,也有表面写满密密麻麻英文的几瓶化学药剂。
“今晚需要的是……这个,以及这个……”
白猫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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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咯!”
“好~”
“嗯。”
两姐妹很自觉地将四人份碗筷杯子与一些垫菜用的竹垫子取出,摆放整齐。
趁伍思诚将菜端出的间隙,伍诗音迅速熟练地从冰箱中取出一瓶刚刚好还剩一杯分量的天帝壹号——这是伍思诚的最爱。
啤酒玻璃瓶的造型,已经撬开过的瓶盖只是微微变形,此时依旧能够牢牢地扣紧细瓶口,水珠在清澈的瓶身划过,入手微凉。
伍诗音单手掰开瓶盖,从口袋里摸出药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入瓶中,微微摇晃,药物溶解消失,无色无味的药就这么混入了饮料之中。
“思诚,只够一人喝了,天帝壹号。”
伍诗音顺势举起手中的天帝壹号,对刚刚好来到厨房的伍思诚说道,平时面部表情起伏较少的她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神态自若,表情自然,应对得滴水不漏。
“哦,那姐姐想喝吗?我就喝点其他的吧。”伍思诚没有发现异常。
“不,只是告诉你一声。”
他还是老样子,明明对天帝壹号的酷爱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嗜酒如命的酒徒对酒的痴迷,却能不带一丝犹豫地让给家人。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为了她们连命也可以献出。
虽然只是让出一些饮料这样的小事,伍诗音心里还是无可救药地泛起一阵甜蜜。
将这份温柔拱手让人、被分享,眼睁睁地看着这份温柔离我而去什么的,是死都不可能的事。
家人例外。
伍诗音垂下眼帘,又拿出了一瓶橙汁、一瓶红酒。
伍思诚将围裙脱下,在餐桌前坐下,伍诗音和伍诗乐已经坐好。
姐妹俩的亲生母亲,伍思诚的养母,伍徽音将鸡汤端上餐桌。
“可以吃了。”
没人动筷子,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提起筷子。
这不是因为什么无聊的家教或教养,只是出自对她发自内心的尊敬与敬爱。
伍徽音也脱下围裙,端坐于餐桌前。
该怎么去形容这名女性呢?她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
她身穿笔直修长的西装裤,洁白、无任何褶皱的白衬衫,胸前的一粒扣子解开,露出丰满的冰山一角——不难看出虽尚处于发育期但可以看出未来可期的伍诗乐与胸前同样鼓鼓囊囊的伍诗音是继承了谁的优秀基因。
同样纤细苗条的腰肢,同样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让人不禁感慨造物主是如此的鬼斧神工,却也是如此的偏心。
伍徽音扎着一条及腰的麻花辫,垂于后脑勺,眼睛的美即使是宝石也无法与之比拟,若是直视那双眼睛,就会产生一种自己的魂魄被整个吞噬进去的错觉。
岁月没有在其脸上留下丝毫痕迹,这不是夸张,与两姐妹站在一起,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绝对不会是母女,而是姐妹。
伍思诚凝视着改变了自己的生活的人,由衷感到喜悦地笑道:“妈妈,真是不可思议,收养我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您却还是和当初收养我时那般年轻美丽。”
没有人会相信眼前的女子是一名有个已经上了大学的女儿的母亲。
伍思诚偶尔也会胡思乱想,觉得母亲会不会是长生不老之类的,如果是的话那该有多好啊,那样的话妈妈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这是爱的力量。”很难想象这句有些中二与羞耻的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的:“因为有个念想,所以不舍得老去,对你们的爱,就是我永葆青春的源泉。”
用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开玩笑一般的话,伍徽音看着伍思诚,漆黑深邃的瞳孔仿佛要将他吸入一般。
嘴里说的是“对你们的爱”,但她的眼中却独独映照出伍思诚的身影。
伍诗音和伍诗乐只是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母亲和伍思诚的手艺,不言不语,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们的目光未曾从伍思诚的身上挪开半分。
“谢谢,我很幸福。”伍思诚笑道:“我能够拥有如今如此美好的生活全都拜您所赐,不论用什么样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我对您的感激和我对您的爱。”
“遇见你们,真好。”他从来都不会羞涩于对家人表达自己的爱。
今天的他依旧无法窥见家人们眼中感情的正体。
白猫睁着一只眼看着餐桌上的温馨场景,眨眨眼,恍惚间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的场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张蛛网,在网上,蜘蛛们正勤勤恳恳地吐丝将仍未察觉到自己已经被网黏住的蝴蝶层层包裹。
白猫只是看着这一如既往的景象,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