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伍思诚合上了书，语气平淡，虽不至于像其他人对他那样疏远，但也不会抱持太多的热情。
“我就在隔壁班呐。”秦关鸠笑道，她的笑让伍思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曾经的她。
这事伍思诚还是头一回知道。
得益于二人之间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伍思诚不会去关注秦关鸠，即使偶然间听见了班里的人谈论起她也会刻意地无视；而秦关鸠在今天以前则只是一直偷偷地看着他，可以说两人自分手后度过了一个彼此之间毫无交集的高中生涯，至少在伍思诚眼里是这样的。
就这么相忘于江湖，此次老死不相往来，彼此只存在于各自的经过大脑自动美化回忆里，在伍思诚看来已经是两人间最好的结局了。
但秦关鸠不想，死也不愿意将这样的结果作为两人的终点。
“这样啊。于是，你有什么事？”伍思诚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真是的，明知故问。”秦关鸠苦笑道，她将塑料凳放在伍思诚的身边，但在一瞬间的踌躇后，还是与伍思诚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坐下。
伍思诚注意到了她带着顾虑与克制的小动作，但没有什么反应。
他看了眼秦关鸠手上的教材，问：“想找我教你学习？”
“是这样没错。可以吗？”秦关鸠将手中的教材递给伍思诚，眼里带着些许期盼问道。
伍思诚接过教材看了一眼，这是一本英语教材，不是学校下发的，而是市面上挺火的所谓学霸笔记，伍思诚也有所耳闻，但用不上。
“你以前英语不是挺好的吗？不如说，你成绩不是向来优异吗？现在怎么样了？”
“和以前相比落后了不少，早在很久以前就感觉有些跟不上了，复习也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许多。”秦关鸠表情黯然，语气有些复杂，有对伍思诚还记得过去的事的欣喜，也有他现在对自己漠不关心的苦涩。
“这样啊。你现在的成绩水平如何？”
“大概在全班的十几二十名，在全年级勉强能进前两百。”
不低了，在利兴中学，全年级前两百已经是不用担心上不了一本的水平线。
伍思诚将这套老师已经不厌其烦地说了无数遍的话重复给秦关鸠，而秦关鸠只是微微摇头。
“还不够，差远了，离我要报考的大学分数线远远不够。”秦关鸠白皙的小手紧紧握住，似在为自己的能力感到不甘。
“你想报考哪一所大学？分数线这么高的吗？”伍思诚漫不经心地问。
“广夏大学。”秦关鸠回答道。
伍思诚随意翻阅浏览着秦关鸠的书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广夏是伍思诚如今所在城市的名称，是个虽然比不上北上广但发展还算快的一线城市，广夏大学则是当地最好的大学，在一众985，211大学中也能排得上号，伍思诚的姐姐伍诗音就于这所大学就读。
广夏大学也是伍思诚与窦唯祁的目标大学。
空气似有片刻的凝固，气氛有些压抑。
“……你确定？”
“确定，所有志愿我都打算填报广夏大学，也算是学项羽来个破釜沉舟吧。”秦关鸠笑道。
“离高考还有足足一个学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好好考虑。”
“我知道。”
“你应该和你父母再多多商量。”
“我知道。”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广夏大学是我们这最好的大学呀，而且考到外地的话回一趟老家也很不方便不是吗？”秦关鸠看了看没说话的伍思诚，有些无奈地说：“好吧，这只是原因之一，也可以说是借口，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而已。”
当然，只是想作为朋友和你待在一起，我不会在搅合你与窦唯祁之间的事了。她又笑着这么补充。
“值得吗？”伍思诚问她。
“有什么不值得的，又不是为了你放弃学业去工地搬砖，抛去我那有些不单纯的动机，追求上进总不可能会是什么坏事对吧。”
简直两全其美呐。秦关鸠像是在幻想未来的大学生活一般说着。
她扬起头，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空，眼里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亮。
她又偏过头来看向伍思诚：“所以，能帮帮我吗？就当帮朋友一个忙。”
伍思诚没有立刻给出回复，只是看着秦关鸠，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
秦关鸠也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
伍思诚收回了视线。
他什么都发现不了，因为他就连自己身上的异常都没有自觉。
“过来。”他这么说，声音有些小，和平时不一样。
“嗯？”秦关鸠没有听清。
“我说坐过来一点，离我这么远我没法给你讲题。”伍思诚声音稍微大了些，将夹在书里的一张试卷取出，展开，质感有些粗糙的试卷上打了一个不甚理想的分数。
秦关鸠愣了一会才理解他的话，旋即，俏丽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胜过百花齐放，让一旁偷偷看着他们的其他学生一阵心跳加速。
她轻轻提起凳子挪到伍思诚的身边，像是终于被母亲默许能够出去玩耍的小孩子。
但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贴上伍思诚，两人之间还是留下了一道小小的间隙，恰如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只有一道缝的距离，却确确实实地将身处两端的他们分隔开来。
伍思诚认认真真地将试卷上的错题类型一一剖析，用自己的笔在秦关鸠的试卷上涂涂改改，为已经在一旁用红笔写出的正确答案辅以更加详尽的解析。
伍思诚在和窦唯祁一样，是那种答应了的事就会尽力而为的类型，也许两人之间的共同点也是这段感情的起点。
伍思诚在认真地讲，但秦关鸠没在专心地听，她只是在偷偷地打量伍思诚那令她痴迷的线条分明的侧脸，眼眸幽幽。
试卷上的题她全都会，认认真真考上一次试的话她也能轻松取得不亚于伍思诚与窦唯祁二人的成绩。
但真要这样的话，我又该拿什么理由去接近小伍呢？
“伍思诚。”秦关鸠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伍思诚停下笔，看向她，眼神无悲无喜，像个机器人。
“以前的事，对不起……”
“闭嘴。”对不起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伍思诚给带着戾气喝止，连一旁的学生也被吓了一跳。
“以前的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会向你索要什么补偿，你也不必再提起，更不要想着拿这件事再做什么文章。”
“小祁愿意原谅你不代表你可以继续糟践我们的感情，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如何，但老老实实的不再做出那种事，我们还能做朋友。”
“嗯，明白。”秦关鸠笑道。
真可怕呢。看来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呐。但没关系，慢慢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