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
秦关鸠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默默无言。
她的身形淹没于茫茫夜色,曼妙的躯干胴体与粗壮的树干浑然一体,仿佛融入其中,成了这无人观赏的夜景的一部分。
她叹了口气,杏眼微闭,将眼中闪过的戾色与讶然掩盖,像是收起气息藏起毕露锋芒的杀手。
秦关鸠对于伍诗乐那不甚友好的态度没有在意,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算是合作的关系,但这也无法改变彼此之间相看两相厌的事实,或许是因为盯上了同一个猎物,或许出于同类相斥,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厌恶着彼此。
“那只白猫……”飘飘然的话语消散于黑夜,秦关鸠咬了咬指甲,试图以此来缓和有些焦躁的情绪。
有些骇然,接着又有些恼火,像是因为一些风吹草动而变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人在受到惊吓后恼羞成怒一般。
她不禁对一点都不争气的自己感到厌恶,并试图辩解,可她无论怎么找借口都无法否定透过望远镜和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对视时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的恐惧与惊惶。
白猫蜷缩成一团,懒洋洋地坐在落地窗前,宝石一般的眼睛漆黑如墨,仿佛世间一切的光芒都会被那对眼睛吞没殆尽,与之对视,恍惚间秦关鸠竟产生了一种被黑洞吞噬的错觉。
猫儿在黑夜的视觉一向出类拔萃,就像是军犬的嗅觉,就像是人类的灵巧的双手。
被发现了。仿佛一直潜伏于黑暗的怪物突然曝光于朗朗晴空一般。
那又怎么样?就像是在侦探抽丝剥茧般重现犯罪手法时仍在嘴硬的凶手。
“不过是只猫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不也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仿佛是要强硬地说服自己般,秦关鸠低头喃喃自语,像台坏掉了的录音机。
平复了下心情,秦关鸠手脚利索地把望远镜收回,将一切收拾完毕后,她背上书包,轻盈地从树上落下,不声不响,恍若真正的猫。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虽然家里不会有人,但也不该太晚回家,要是赶不上公交车就麻烦了呢,到时候只能找小伍让我在他家寄宿了,但那样的话就什么都暴露了,万万不可。
而且,看到了好东西,不好好地将其定格、永远地留住可不行呐。
想起了方才看到的一切,秦关鸠尚有些烦躁的心情就被期待所替换。
“哪怕这份爱恍若诅咒一般……”轻声哼着伍思诚最爱的歌曲,她的脚步逐渐变得轻快,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愈发明媚动人,像是盼着春天快快到来的精灵。
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传来。
秦关鸠脸上的笑容褪去,战战兢兢悄然爬上如花似玉的脸蛋,蹦蹦跳跳的脚步变得迟疑与沉重。
脚步声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似是已然察觉到了猎物的警觉。
伍思诚的家坐落于相较其他住宅有些偏远的地域,这虽为出行带来了些许的不便,但胜在不似闹市那般喧嚣,清净安宁。
但较为偏远的地域往往都会成为孕育恶意的温床。
路边掉了漆的老旧路灯忽明忽暗,其释放出的微弱光芒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人愈发地感到不安。
黑暗沿着路线一直蔓延到视线所能够触及的尽头,看不见更前方的路,秦关鸠的脚步变得愈发踌躇,似是意欲加快速度以摆脱身后的威胁,却又因惧怕于前方未知的恐怖而畏手畏脚。
“胆子这么小,怎么敢走夜路的啊?小姑娘,你妈妈没告诉你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吗?”黑暗中的人于心中戏谑地嗤笑道,他丑恶地舔舐着嘴唇,在他眼中,前方畏畏缩缩的兔子一般胆小的女孩早已成为了瓮中之鳖,他美味可口的盘中餐。
对自己长得这么漂亮就没有一点自觉吗?没关系,叔叔教你,你很快就会学到这个事实了,虽然学费可能有些过于昂贵了呐。他无声笑道,口中的唾液因卑劣的欲望疯狂地分泌。
深秋的夜里刮着凛冽的风,拂过路边的树叶与枝桠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女孩捏紧了书包的肩带,柔弱的背影微微颤抖,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仿佛一道让人食指大动的珍馐佳肴,身后恶徒的视线愈发火热,舔舐似的目光也越加肆无忌惮,零碎的脚步声也仿佛懒得伪装一般变得清晰可闻。
秦关鸠似是受到了声音的刺激,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却仍旧昭示着两者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
黯淡的灯光下,一座公交站茕茕孑立于此,蓬下印着某家专治不孕不育的医院的广告牌上的几个双手抱胸的白袍医生笑意盎然,只是有些泛黄。
哎呀,已经可以远远地看见公交站了呢,虽然还有好一段距离,但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该结束了,是时候享用正餐了。
终于,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女孩娇柔凌乱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女孩也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于身后传来。
于一座路灯下,他出手了。
时机选择得很好,按照一定频率忽明忽暗的路灯在他伸出手时的那一瞬恰好熄灭,这会让让女孩没有一丝反应的机会。
他的手皮肤黝黑皲裂,皱巴巴似风干的橘子,几道狰狞的血管攀附于手臂之上,手指粗糙,指甲泛黄,指甲盖还带着令人骇然的裂缝。
他的手离女孩越来越近,他咧开的嘴角幅度越来越大,笑得愈发狰狞,一场令人痛心的恶劣行径似乎将要就此展开。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画面定格在了这一瞬。
男人丑恶的笑容与相较于女孩过于魁梧的身形一并僵住,犹如一尊以恶魔为主题打造的雕塑。
一股钻心剜骨的痛楚从胯下传来,如一道电流般沿着神经蔓延至大脑,他好一会才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一切发生得太快,这让他的大脑慢了半拍才将名为“痛苦”的讯息传递。
猥琐下流的面庞因无法忍受的痛楚而扭曲变形,如同菊花一般皱起,双目圆睁、血丝爬上眼白,嘴巴似缺水窒息的鱼儿般不断开合,喉咙嘶哑,明明是在悲鸣,却除了“嗬嗬”的气流声再也发不出其他声响。
胯部传来动静,他像是关节僵硬的玩具般低下头,那只抵在他命根子上的娇小却拥有着与其大小完全不符的小脚悠悠地辗转,像是在地板上摩擦以撇掉一不小心沾上的口香糖。
蹂躏折磨的痛楚令他几欲昏厥。
女孩的脚离开了胯部,男人像夹着什么东西似的紧闭着大腿,如同失去了支撑物一般无力地前倾倒下。
女孩绕到了他的身后,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他的下体,一阵恶寒传遍全身。
“啧,碰到脏东西了,真是晦气。”秦关鸠啐了一口。
突然,一抹动人的潮红出现在她娇俏可爱的脸颊。
“啊,小伍,你又保护了我呢。”秦关鸠紧紧环抱住自身:“你说得对,跟男人打架果然就是要瞄准他们的要害呐。”
男人已然昏迷不醒,无法看见她京剧变脸一般的表情变幻。
秦关鸠眼神转冷,语气冷淡漠然,一如此时萧瑟的秋风:“留着这玩意也是祸害,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倒不如说,除了小伍的那个,世界上所有男人的那个东西都是没有必要存在的啊。”
她的脸蛋又蓦地变红:“不知道小伍知道我做了这么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会怎么奖励我呢?会笑着摸摸我的头夸我做的好吗?还是……”
她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失落:“但是不能说啊,毕竟在小伍面前我得一直都是那个柔弱似娇花、需要他精心呵护照料与保护的女孩子啊。”
“唉”她幽幽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才能将我的一切毫无保留、纤毫毕露地展现给小伍呢,无论是我的本性,还是我的肉体。”
“再忍忍吧,”她颇为可爱地握紧小拳头,为自己打气道:“那个时候总会到来的。”
说完,一记势大力沉的踢腿再次往男人的股间招呼,其力道与速度之狠厉甚至让人觉得能够将一颗树给拦腰截断。
本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像是掉进油锅的活鱼一般拱起身子。
秦关鸠毫无间隙地击打着同一个地方,男人的身体也颇为配合地跟着节奏抽搐,只是动作幅度越来越小。
“差不多了,就这样吧。”看着男人口中的白沫与在其股间逐渐扩大的血泊,秦关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副手套带上,拽着男人的裤腿将其拖动。
明明是一个颇为壮硕的成年男性,她却没有露出丝毫吃力的神色,只有满脸的嫌弃。
“唉,真是不想和小伍以为的任何男性有一根毛的接触啊,但是没办法,谁让我忘了把这东西引到隐蔽有些的地方呢。”她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抱怨其自身的考虑不周。
男人的面部朝下,被秦关鸠拖着到停下时已是血肉模糊。
“就这吧。”随手丢到一处野草生长较为旺盛的路旁,附近的树木也能将其藏得更加隐蔽一些。
把手套摘下,装进一个小塑料袋里,绑好,收回书包,秦关鸠面色如常地向公交站走去,也不管男人是死是活。
无所谓,死了一了百了,就算他命大还活着也没什么可以用了。
不知何时,男人留下的所有痕迹已然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