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鸠说她今天约了几个朋友,打算在今晚放肆地大玩特玩一番,一会还要去赴约,还没等二人说出再见就笑着挥手跑开了。
“真是个……洒脱的人呢。”窦唯祁苦笑道。
“我觉得用‘我行我素’来形容她会来得更恰当些。”伍思诚嘴上却一点也不客气,只是他没有察觉道自己语气中的那份笑意。
二人坐着公交车,车内人不多,大多都是操劳了一天的上班族,有的靠着身边可以倚靠的东西、抱着公文包打着盹,要么就是双目无神地划拉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手机里的内容有没有进到他们的脑中。
即将入冬的深秋天总是暗得很快,如果是春夏时节,他们此时也许还能体会到夕阳余晖洒落在身上的感觉,暖洋洋的,挺舒服,但现在就不行了。
车子停了下来,窦唯祁该下车了,伍思诚本应就此于恋人道别,继续乘着车向家的方向驶去,但他也跟着下了车。
他要送她回家。
“不用啦,思诚,我又不是没有这么晚自己回家过,更晚的时候也有,而且等会你还得再上一次车,这不是浪费钱嘛。”窦唯祁颇有些难为情地说。
“这算什么浪费,这是必要的。”他很认真地说。
“不用担心我啦,这里治安很好的。”她对恋人的体贴感到甜蜜,却又对恋人的过度关心有些幸福的苦恼。
“我只是想多和你在一起,不行吗?”他又问。
于是她不说话,没辙了,或者说,被说服了。
趁着黑夜还未将天空吞噬殆尽,两人加快了脚步。
“到了,这里就是我住的小区。”窦唯祁指向一旁的小区,笑着说道。
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楼房如巨人一般矗立于此,其浓影将可见的大部分天空遮蔽,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绿化处理做得十分优秀,映入眼帘的绿色风景淡化了高楼大厦、钢筋野兽展现出的狰狞感,也不难想象春天到来时此地一片鸟语花香、欣欣向荣的宜人景象。
“看起来是个很棒的地方呐。”他颇为夸张地摇头晃脑说道,像个故弄玄虚的算命先生。
“你看出什么了,算命先生?这是什么不得了的风水宝地吗?”她笑着配合他说。
“没有,只是觉得这里既然能诞生你这般惊为天人的女孩,那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于是她脸又红了,嘟着嘴,不轻不重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没大没小的,讨厌死了。”
“好啦好啦,那么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能太晚回去呐。”他没再继续前进,只是目送着她向家走去,因为他察觉到了她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踌躇。
“要不要邀请他来家里坐坐,或者干脆吃个饭?”也许方才她在为这些事犹豫不决,不想让对方感到被冷落,却也不希望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热情,操之过急、发展过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祁。”他朝她喊道。
“嗯?”她回过头。
“有机会的话来我家坐坐吧,和我的家人们好好认识认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好,我很期待。”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他转身离开,而她则站在一栋高楼下目送着他远去,直至他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他还有一个姐姐,一位母亲,不知道她们会是怎么样的人呐。
不经意间又想起了他于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丝不挂躺一块时的场景,令她的心忽地一堵。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一幕挥之脑后,却又无法克制地去想象,和伍诗乐有着相似外貌的两人,平日里又会是如何与他相处。
她突然间又不那么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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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黑了下来,像一块褪了色的黑布。温度也下降了几分,风呜呜地吹着,像是某人拼命地吹着尖锐的口哨。
夜的寒气渐渐地透过了他的外套,孜孜不倦地想要再进一步地穿入他的肉体、夺走他的体温,却没能得逞。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期待。
可以看见家的轮廓了,仅仅如此就已令他喜不自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家人的面容、听见她们的声音。
家里的灯亮着,像是一座为迷途的船只指明前进方向的灯塔。
到了。
站在自家门前,伍思诚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借着不甚明亮的些微月光找着于面前这扇门相匹配的钥匙。
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如同一个调皮的小孩做的恶作剧,把他给吓了一跳。
屋内温暖的空气传来,灯光照亮了他的面庞,旋即又被一道倩影所遮盖。
“思诚。”
身材高挑的女子如乳燕投林一般扑入怀中,用力地在他的胸膛磨蹭。
“你去哪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平淡,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像是没什么感情地棒读着台词,但他能感受得到期间所蕴含着的浓浓眷恋。
“抱歉啊,姐姐,我回来晚了。”他笑着扶起伍诗音的肩膀,看着她那向来如她声音一般没什么表情的脸,接着说:“我们先进去吧,外面有点冷,让你着凉了可不好。”
“好吧。”她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转而拉着他进了屋,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将呼啸着的秋风隔绝于门外。
“思诚,抱抱。”
“好好好,姐姐想抱多久就抱多久。”他敞开双臂接住了再次扑入怀中的姐姐,转了个圈,像名把女儿举高高的老父亲。
转了一会,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扶闻她,才发现她身上系着他用的那块围裙。
“姐姐,你这是?”他问。
“今晚由我下厨,思诚,好好期待。”她回答着,观察着他的表情。
“姐姐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菜?”他有些惊讶地问。
“偷偷学的,没告诉你。”
“嚯,惊喜啊,那我可得好好地期待一番了呐。”他笑道,脱下运动鞋,看见了鞋柜上所有的鞋子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双不少。
“妈妈回来了?”他激动道。
“刚回来不久。”伍诗音点点头,有些挫败与气馁,但她没让他看出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妈妈在哪?书房里吗?”他追问道。
“嗯。”
他迫不及待地向书房走去,留下伍诗音一人留在原地。
她伸出了手,又放了下来。
菜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这句话没能及时说出口。
我也是不久前才回到家。这句话也没有从她嘴里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