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的话,原本要跳楼的人是我,我也确实这么做了,但随后伍思诚便为了救我也紧随其后地跟着从高楼跳下。”
我没有在几年前就化作一滩丑陋的肉酱,而是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喝着拿铁、和小祁祁你一起说着关于他的事,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他。秦关鸠抿了口温度下降了些许的拿铁,语气平淡地说着惊人的事实。
窦唯祁最先怀疑的不是秦关鸠话语的真实性,而是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传闻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后来似乎被一些人传成了他因为恋情不能修成正果而殉情,好吧,虽然听起来确实非常的荒诞不经,但也不能说完全错误。”
恋人自杀,自己也跟着寻死,这不是殉情是什么?当然,就结果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恋情不能修成正果,也不能说是错误,但将他对我最后的那份爱恋也消磨殆尽的也全是我的自作自受。
似是为了缓和略显尴尬与僵硬的氛围,秦关鸠拿着自己曾经的悲剧开着玩笑。
表情僵硬的窦唯祁此时显然无法被她这些煞费苦心的自虐式冷笑话给逗笑。
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反而伴随着对话的展开而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开玩笑可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况且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即使在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时,她也能够从秦关鸠的表情中清楚地明白一件事:她没有在开玩笑。
“这是真的,如果还是不相信我,小祁祁大可以回头找时间去和他进行对质,小祁祁你应该也很清楚,他从来都不会对恋人说谎,而且只要你想刨根问底,他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有半点隐瞒或欺瞒。”
窦唯祁再次陷入了沉默。
手无意识地捧起了没有喝掉多少、尚留有余温的卡布奇诺,手掌紧贴着杯壁,轻轻地摩挲着,似是要从其中获取驱散心中寒意的温暖。
秦关鸠补充道:“既然传闻是在这所学校传开的,想必也不难知道,跳楼的地点不在别处,正是在这所学校初中部的教学楼处。不知道小祁祁你有没有去注意过,那栋教学楼的楼顶,也就是天台处四周都围起了高高的铁栏杆,而且天台其实基本上一直都是被锁着且严禁学生进入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再明显不过了,对吧?”
窦唯祁依旧沉默着,低着头,盯着捧在手心里的杯子,杯中的饮料表面微微起伏晃动着,似是要从杯中洒出。
半晌,她才僵硬地抬起头,艰难道:“这不可能,听起来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那栋教学楼可是足足有六层楼之高,虽完全无法与城市中的高楼大厦相提并论,但从其上坠落的高度也绝非人类所能承受,正常人从两层楼跳下就已经伤得够呛,更何况它的三倍高度。对,没错,这些我们都懂,即使是没有接触过物理这门科目的小孩子也能明白的道理。”秦关鸠看出了她的眼神所想,将她要说的话给接了下去。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若不是亲身经历,想必我也会和你一样感到荒唐吧。”
秦关鸠直视着面对面坐着的窦唯祁,那双清澈透亮的眸中却完全没有将其映入,如水雾一般飘渺,仿佛在看着不存在于此、不发生在此时的某些事物:“小祁祁,你能想象吗?当你从高空坠落、无需仰望也能直视蓝天时,耳边传来与空气剧烈摩擦时产生的尖锐声,突然看见了一个人毫不犹豫地、像疯了似的从天台翻身而下,然后简直像是在拍电影一般地踏着与地面垂直九十度的墙壁急速奔驰、几乎是在眨眼间就跟上了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坠落得愈来愈快的你吗?这不是什么刺激的动作电影,而是真实地发生在我这双眼睛面前的事啊。”
“小祁祁,你能想象吗?居然有人能够接住半空中的你,和你一同往下坠落,当你忍不住紧闭双眸时,一阵剧烈的颤动后,两人居然平稳的落到了地上,好像我们压根就没有从六层楼高度的空中坠落,你只不过是被抱着稍稍地蹦起来一下又落到地上。他曲着膝,两手将你稳稳当当地抱在怀中,眼里只有后怕,唯恐哪怕迟上半秒,彼此之间将会是天人永隔。”
“小祁祁,你能想象吗?当你已经做好了香消玉损、和这个世界告别的准备时,被他硬生生的从鬼门关前给拉回来时的那份震撼与难以置信吗?”
她如同戏剧中在舞台上尽情发挥着的演员,夸张地挥动着肢体,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当时的场景,却并不显得浮夸,反而给人以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在她的口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可闻,仿佛这段离奇的经历就发生在昨日。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之后他便被送往了医院,腿受了不轻的伤,打着石膏、吊着几乎没了知觉、仿佛不曾存在过的双腿,他就这么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星期后呢?他敲碎了腿上的石膏,生龙活虎地下了病床,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医院。据后来探望他的家人所言,他其实早就没事了,所以这一星期的恢复时间还得再缩一缩。”
“但是这也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对吧?”她苦笑着看向一脸呆滞模样的窦唯祁。
“啊,话题好像有些歪了。”她似是反应过来,接着说:“当他抱着跳楼的我从高空落地时,好像被附近的一些学生给看到了,他们全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都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毕竟是亲眼所闻,可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提及伍思诚的不可思议的的身体能力,这件事的性质也从“救人”变成了单纯的“跳楼”,毫发无损的我和他描述成了‘从高空坠落,几近死亡’的重伤者,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名字、我的长相就好像被他们给忽略了一般,任凭我怎么去和周围的人解释,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更没有当时在场的人为我作证。”
“伍思诚救下了我之后,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用一个响亮的耳光将我扇倒在地,这一记耳光也宣示着我和他之间的恋情至此毁于一旦。”
秦关鸠笑着说道:“这就是这个传闻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