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火锅里的汤料滚了起来，冒出温暖的热气，在空调送来的舒适冷气下，结成重重的浓雾。
“喜欢吃辣？”顾长逸问道。
“嗯。”女孩点点头，火锅里翻腾的辣味四溢，女孩脸上的笑意，连云雾都遮挡不住。
“局长呢？”
女孩说着，一边无聊地搅动着汤料表面的辣椒。
“我……还好啦。”
女孩搅动汤料的手停了下来。
“嗯……”
她突然抬起头，有点不满地嘟了嘟嘴嘴。
“局长……总是一副这也好那也好的态度呢。”
“呃……”顾长逸怔怔地看着她。
“总是这样子的话……你未来的女朋友要怎么样才能打探你的喜好呢？”
“呃……”顾长逸挠挠头，“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欸……”
水凉音突然捂住嘴，瞪得大大的眼睛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地瞟向别处。
“哎呀……”顾长逸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我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啦……是我没组织好语言……”女孩的脸微微泛红
“哈哈……这个嘛……”顾长逸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其实……没关系的……安易玲经常讲这种奇怪的话来着……我都习以为常了。”
“啊是吗。”
她的眼帘一下子就耷拉下来，女孩缓缓放下手，低头，继续搅起了锅里的辣椒，把一个个浮起的小辣椒不断地摁到锅底去。
“这……”顾长逸端详着女孩看似平淡的神色，慢慢说道，“你们俩还是那么不对付啊……”
“嗯。”
“我在安易玲那里提你的时候……她好像也不太开心。”
女孩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提我？为什么？”
女孩的嘴角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笑意。
“呃……忘了。”
“保密……对吗。”
“呃……你要这么想……那也没办法。”
“嘻……”女孩微微掩嘴，轻轻笑了起来，那副可爱的模样，看得顾长逸有点恍神。
果然……当初第一面就在想……她笑起来应该会很可爱……
“感觉你越来越爱笑了。”
“有吗？”她又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至少我是有这种感觉啦。”
“这样吗。”
“嗯。”
“那……局长你……呃。算了，这个就……不问了。”
“欸？”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要问什么……问就是了啊，没关系啊。”
“不了吧。”女孩笑笑，随后把头埋得低低的。
“好吧……”
顾长逸看着女孩，有点不知所措。
“嗯。”
“和局长在一起……很开心……”
“呃……是吗……”顾长逸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怎么感觉我没做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嘻……”
女孩突然没再说话了，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顾长逸低头，看着火锅的汤料翻滚。
“菜还没上来啊……”他喃喃道。
“局长……”
“嗯？”
“你还记得……”女孩说着，缓缓抬头，“在……初中的时候，有……”
女孩突然愣住了。
“嗯？”
他眨巴眨巴眼睛，水凉音似乎是因为看到了什么，才突然止住了话头，女孩微微眯缝起眼，似乎在确认对象。
顾长逸有点好奇，正准备扭头，突然听见水凉音轻轻拍了拍桌子。
“局长！”
“嗯？”
“快……快假装系鞋带缩到桌子下面……”
“呃？”
“照做就好了！”
“喔……”
顾长逸有点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照做。
……
“那个……”
“别出声！”
他突然感觉女孩坐在了他的旁边，似乎是要帮忙把他藏起来。
“呃……”
“好了。”
顾长逸缓缓抬头。
“怎么了？”他看向似乎惊魂未定的水凉音。
“呃……保密！”
似乎是觉得不太保险，女孩还小小地吐了吐舌头。
“呃？”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不会是……安易玲来了吧？”
“呃……局长的表情变化有点夸张……”
“啊……有……吗？”顾长逸冷汗直冒。
她有点嗔怪地看向他。
“哦，所以……是因为怕副局长，才躲得那么老实吗？”
“啊？这……”
“局长很有跪搓衣板的天赋呢。”女孩淡淡地评价道。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天赋啊？”
“妻管严专属天赋。如果局长和副局长走到最后的话，以后可能得依靠这个天赋生活吧，后续延伸可能还有跪榴莲和跪钢丝球……”
“你怎么也开始讲胡话了……”
“局长不喜欢我这样吗？”
“不要再问这种问题啦……”顾长逸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顾长逸？”
“欸？”
“哦……天……”水凉音一拍脑门。
顾长逸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男孩。
他戴着眼镜，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衫，浑身上下给人一种清澈的少年感。
……
“喔！苏嘉木！”顾长逸满脸的惊喜。
“呀，顾长逸……”男孩说着，爽朗地笑笑，“好久不见。”
“你也是……”
水凉音面无表情。
“这是……”苏嘉木突然看向水凉音，“顾长逸的女朋友？”
“欸？”水凉音眉毛一颤。
“不是啦……只是普通朋友啦。”
“喔……普、通、朋、友……”男孩好事地拖长音道。
“想太多了啦！”顾长逸无奈。
“嘿嘿……”苏嘉木笑笑，“以前还听赵晓莺说经常有女生找你表白，你是一个不收，看来我们的校草是至今还没开窍咯？”
“少来……”他遥遥地捅了他一拳。
“哎呀……这不是难得见到顾长逸和赵晓莺之外的女生坐一块嘛……而且你们俩还那么有夫妻相……”
“呃？夫妻相这种说法都跳出来了？敢不敢再离谱点？”
“哎呀……是说真的啦。”他笑得眯起眼。
“你们是不是都一个德行啊……自己老光棍，却老喜欢看别人好了……”顾长逸翻了翻白眼。
“嘿嘿……”他缩了缩脖子。
“一起来吗？刚好我们这里是四人座。等下叫一下加菜就好了。”
他突然感觉水凉音用腿轻轻碰了他一下，他茫然地扭头，确认只是不小心碰到后，他又看向苏嘉木。
“好啊。刚好我们一起聊聊天。”苏嘉木爽朗地答应了。
“呵呵”水凉音面无表情，对眼前这个男孩才积起的好感直接全部垮掉。
“欸？你该不会是……一个人来这吃火锅吧？”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当然不是啦，火锅肯定要一起吃才香嘛。”苏嘉木笑笑，“我的同伴等会儿……哦。已经去完洗手间来了。”
他笑着，高举起手摇了摇，顾长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确认苏嘉木所朝向的对象没有别人之后，他的笑容凝固了起来。
那是一个……画着淡妆的漂亮女孩。
“欸？怎么……”她站到桌旁，看着对面一个面无表情的女生和一个一脸震惊的帅哥，有点不知所措。
“遇到了老朋友。干脆一起吃吧。”苏嘉木抬头，轻轻牵起她的手，说道。
“喔……这样啊……”那个女孩茫然地点点头，稍作思索，随后点了点头，应了声“行吧”，随后乖乖地坐在了男孩的旁边。
“我们点菜吧。”
“那个……苏嘉木……”顾长逸突然开口。
“嗯？怎么了？欸？怎么看你表情不太对？”苏嘉木眨巴眨巴眼睛。
“这位是……”
“啊……”
苏嘉木扭头，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带着些许甜蜜的笑容，“这位……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顾长逸重复道。
“哈哈……也不至于露出那么震惊的表情吧……”苏嘉木挠挠头，“我再怎么说……长得也不算差吧……哈哈……”
“苏苏，我去交菜单咯。顺便调一下调料。”那个女孩突然说道。
“去吧。”他柔声道。
顾长逸有点诧异，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苏嘉木用这种语调……和任何人说过话……
“你们……是……什么时候……”
“我们大一就在一起啦。”苏嘉木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带她回来过年来着……”
“那……赵晓莺怎么办？”
几乎是颤抖着的，顾长逸说出这句话。
“啊？赵晓莺？”苏嘉木眨巴眨巴眼睛，“她怎么了？”
“啊……”顾长逸一愣，他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他闭上了嘴。
那个想法太过强烈，以至于他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愚蠢。
“恭喜。”
他最后淡淡地说道。
“喔……嘿嘿。”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见两人的表情，稍微愣了愣。
“怎么了……你们俩表情都怪怪的……”
顾长逸扭头，和水凉音四目相接。
……
啊。
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哇喔……同步率好高……说了你们俩有夫妻相嘛……”
“该告诉她吗。”顾长逸轻声问道。
“不要告诉她。”水凉音摇摇头，“也不用告诉她。”
“是吗……”
……
四个人的火锅……本来应该会很热闹的……
但……
现在感觉完全热闹不起来啊。
“试试这个吧。”
“嗯？”
顾长逸还在想着什么，突然看见一双筷子伸到了自己的碗里。
“牛肚吗……”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试一试吧。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呢。”水凉音淡淡地说道。
“行吧……既然是你夹给我的……”
“喔……局长有时又会说话了……”
“嘿嘿。”
他夹起那片粗糙得不行的片皮，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了嘴里。
……
“明明说……就只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
顾长逸一愣。
“没事啦……先吃吧……”水凉音就这么看着顾长逸，直到看着他咽下去，才问到：“怎么样？”
“嗯……对……对不起……我……我忘了……”
“只是问你……牛肚好不好吃。”
女孩的表情温柔又平淡，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忍受惯了赵晓莺的暴脾气和安易玲的小性子的顾长逸有点不知所措。
“呃……有点抗拒，但……意外地还不错？”
“喜欢吗？”
“嗯。”
“喜欢就好。其实我也喜欢。”
“这样啊。”
“嗯。”
“欸？”
女孩说着，又夹了几块已经热好的牛肚过来。
“这……”
“牛肚已经被我吃完了，这是最后一点了。”
“喔……谢谢……”
“嗯。”她微笑了一下，随后继续从汤中捞菜。
“如果是副局长……她会像这样给你夹菜吗？”
“欸？”顾长逸一愣。
“嗯……就当我没问吧。”
“喔……”顾长逸点点头。
还真是……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的胜负心啊……
……
欸？
顾长逸掏出手机。
“怎么了？”水凉音茫然道。
“喂？”
“顾长逸，分局出事了，快过来一趟！”
“啥？”
他还没问什么，那边的电话就迅速挂断。
“这……”
“快去吧……局长。”
水凉音只是淡淡笑笑。
“这……”
“怎么了，顾长逸？”
“我……有事……得先走了。”
“欸？”
“水凉音……”
“嗯？”
“那个……”顾长逸犹豫着，还是说道，“下次……再请你吃饭吧，就我们两个人，就当……补偿你了。”
水凉音看着他，片刻后，她露出一张笑脸，点点头。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