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晓……晓莺姐！”
“乓”
脑袋狠狠地撞上了金属的床脚。
“吱——”赵晓莺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门怎么横过来了？
不对……是自己摔倒了……
自己为什么摔倒了？
好像是脚踩空了……可脚为什么……
……
脚……
赵晓莺的瞳孔一点点缩紧。
视野里，自己的小腿……
像布娃娃一样，扭曲着，皱了起来。
棉花……红色的棉花……膝盖处的皮肤像布一样裂开，那些红色的棉花……是从那个缺口里漏出来的……
眼角余光瞄到白色的光点游移，赵晓莺看向倒在门槛上的那个怪物，只见它扑腾着。又重新站了起来。
“噗”
她听见吐出什么东西的声音。有一片东西从毛绒熊本应该只是缝线的嘴里吐了出来，摔在地上，发出潮湿的声响。
她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
那是自己膝盖的皮肤。
“水凉音……”
看着小黑影一步步走来，赵晓莺抑制不住她声音的颤抖。
“我……”
“千万……千万别被它抱住……”赵晓莺说着，掏出一张咒令。
“我……”水凉音浑身都在颤抖。
“深呼吸……水凉音……脚千万别软。”赵晓莺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只还完好的脚踩住地板。
“嗯……吸吸……呼…呼……”
“我等下……拖住它。你看见之后……立马就往寝室外跑去，还有……关上门。”
“什么？”水凉音心一紧，“那你……”
“我不会有事。”赵晓莺淡定判断道，迎着毛绒熊的步伐，她小心翼翼蹬着腿，往寝室深处推动着自己的身体，“但你……一定不能被它碰到。”
“我……”
“出去以后，立马给顾长逸打电话。就……喊一两声‘我在寝室，快救我’，然后别等他回话，立马挂断电话，他怎么打电话都别接，等他到楼下，你就挥手。他……有办法解决这家伙。还有……到时候不管我怎么拍门求救，你都不要打开。”
“我……”
“听话。小音。不到那个时候，我是死不了的。相信我。”
“不……不可能……你在说什么啊……”
“这……唉。好吧。那……我试着把它丢出去就好了。”
她艰难地抬起上半身，一边伸手扶住床腿，一边伸出另一只手，作出防御姿势。
“呵呵……再来啊？”
毛绒熊这次没有张开手，只是，它到了离赵晓莺都腿不远的位置，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它微微俯身，脏兮兮的腿弯了起来。
“嗯？”赵晓莺一愣。
“咻”
毛绒熊突然原地弹起，像炮弹一样狠狠砸在了赵晓莺的胸口。
“嘎吱。”
被赵晓莺抓着床腿的床铺狠狠摇晃了起来。
“晓莺姐！”
“呜……操，这玩意力气怎么那么大”
“嘶嘶嘶——”
女孩覆着咒文的手深深地陷进了毛绒熊的脑袋里。
“滚啊！”
玩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抱住了赵晓莺的腰，少女牙一咬，抓着床腿的那只手上咒文消散，紧接着抓着玩偶的手臂上咒文爆燃——
“嘶嘶嘶嘶嘶——”
白烟更为迅速地冒了出来，甚至女孩手指深深没入的地方，还隐隐约约有烟头般的火光溢出。
“滚！”
她终于一把撕下玩偶，把它狠狠往门口丢去，只是女孩的手在中途突然一软，她并没有扔对方向，玩偶砸在了窗台上，把水凉音的伞打了下来，随后和伞一起摔在了门边。
“呕——”
潮湿的水声响起，水凉音看着眼前的景象，腿突然软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踏板，才能让自己不倒下来。
“晓莺姐……”
赵晓莺……
吐了一地的血。
“嗬嗬……呼……嗬……呼……”
赵晓莺沉重地喘息着，另一只手急忙撑在地上，堪堪让自己的上身立起。
她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如果上半身整个塌下来的话，会吓到水凉音吧……
“都说了……叫你跑了……欸？”
身后纤细的手，突然一把抱住了赵晓莺。
“走！我们走！”
女孩咬紧牙，一步一顿地，拖着脸色发白的赵晓莺向门口走去。
“别管我……死不掉……”
“闭嘴！”
“别……快跑……那东西又站起来了！”
水凉音浑身一颤，松开赵晓莺的手，迎着那个眼睛发光的玩偶，她大步向门口冲去。
……
“欸？”赵晓莺一愣。
“怎么可能跑！”
女孩弯下腰，飞速抓起了倒在地上的雨伞，随后她连忙后退一步，弓着身，举着雨伞，小心翼翼地盯着玩偶。
“来……来啊！”
女孩睡裤下光洁而纤细的腿，在寝室门外灌进来的湿气中，不断地颤抖。同样一直在抖动的，还有女孩紧紧握在手里的雨伞。
“我……我我我不怕你！来啊！”
玩偶灯泡般的眼睛里，那两个黑色的点在游移片刻后，最终锁定在了水凉音的脸上。
“别……水凉音！我还有救，你……受伤了可就没办法治了……”
“闭嘴！”
“水凉音！想想顾长逸！”
“……”
水凉音突然沉默了。
“现在跑……来得及的……”
“……”
赵晓莺一愣，她才意识到，从刚才起，水凉音的表情似乎就有点古怪。
那个玩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水凉音看，而水凉音也没有说话，甚至颤抖都一点点了停下来，脸上的表情从恐惧，再变成茫然，最后变成惊讶。
一人一玩偶，就这么在雨伞的两端，摇摇对望。
“小……音？”赵晓莺试着喊道。
“姐姐？”
“欸？”
水凉音突然开口。
“是你吗……姐姐？”
玩偶没有动作。
“我……我是……水凉音啊……我是小音啊！”
玩偶动了。
“呓！”水凉音下意识后退一步，却靠上了冰冷的床架。
……
玩偶转身向门口。
她又听见了，昨天晚上那种……女孩子光着的脚掌拍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
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它后面。
毛绒熊的脑袋随着脚步一摆一摆，它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寝室。
“啪”
“啪”
“啪”
就着门边，她看见毛绒熊就那么走远，不知道去了哪里。
……
“乓。”
水凉音缓缓关上门。
“刚刚……是什么情况……”
“那是……”
水凉音背靠着门，露出一副双目无神的表情。
“那是很多年前……我送给表姐的生日礼物。”
“欸？”
“因为是……我亲手做的。所以……我……”
女孩的瞳孔一点点缩紧。
“第三张书页……”
“呼……”赵晓莺长长呼了一口气，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太轻敌了……”
“……欸！”水凉音如梦初醒，随手丢下手中的雨伞，急匆匆地走向赵晓莺，
“晓……晓莺姐，怎么办，你……欸？”
水凉音突然停了下来，有点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
“血……怎么……不见了？”
“消失了呗。”
赵晓莺直挺挺地躺在宿舍的地板上，面色由惨白一点点变得红润。
“什么……消……消失？”
“唉……”
赵晓莺有点无奈地捂住脸。
“是……那个灵薄件的特性吗？”
“看来不和你说是不行了……”
她说着，摇摇晃晃地爬起。
“欸？你的脚……”
“脚好了啦。”
赵晓莺说着，炫耀似的甩了甩她完好如初的白皙小腿。
“你……”
“上半身的脊椎也恢复了。”
“欸？”
水凉音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呃……都说了……要你放心了……”
“这……你是知道这个灵薄件有远离就失效的特性，才……”
“不。”女孩耸耸肩。
“嗯……怎么说呢。”赵晓莺有点尴尬地挠挠头，“总之……我……暂时是处于死不掉的一种状态啦。我可以很快地恢复伤势……尤其是灵薄件造成的伤害。”
“诶？”水凉音完全傻住了。
“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不要和顾长逸说哦。”
“为……为什么？”
“拜托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赵晓莺双手合十，俏皮地眯起一只眼。
“这件事情，除了我的家人外，只有你，我，安易玲……三人知情就够了。”
“这……”
“好啦好啦。”
赵晓莺摇摇晃晃地迈进几步，伸手，摸了摸水凉音的头。
“已经没事了。顾长逸问起来，就说是姐姐我和那个玩意大战三百回合，然后把它丢下楼的喔。”
“喔……”
“这么担心我啊……”赵晓莺看着水凉音噙着泪的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我还以为……”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
赵晓莺把矮自己一个头的水凉音揽在怀里，温柔地安抚了起来。
“已经……没事了。”
水凉音抽了抽鼻子。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