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安易玲坐在床头，缓缓地喝着正冒着热气的咖啡。
顾长逸则满脸尴尬地坐在一边，那种坐立不安卑微屈恭的架势和正静待主子发候的小太监谜之重合。
“那个……看你昨天晚上走路踉踉跄跄的……你的脚是……”
“那个泡茶的。”安易玲冷声说道，又缓缓喝了口咖啡。
“嗯？”
“他脑袋太硬了。我不小心把脚给踢伤了。”
“呃……”顾长逸一窒。
“怎么……”安易玲眼珠缓缓挪动，斜着眼看向他，冷声道：“跑到我这来，为什么不去陪你的可爱小老婆？”
“因为我的迷人大老婆生病了。”
女孩突然止住了动作，攥着咖啡杯的手越捏越紧，顾长逸听到了皮肉摩擦的紧绷声。他下意识想往后躲一躲，但他及时制住了这种冲动，只是战战兢兢地守在原地。
“你……”安易玲缓缓扭头，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眼神盯住了他。
“活腻了？”
“如……如果是我的迷人大老婆亲自动手的话……未尝不可。到时候请在我的脸上多踩几脚。”
“……”
女孩依然在盯着他看。
“……”
顾长逸冷汗直冒。
“哼。”
他突然听见她轻哼一声，扭过头去，继续喝着自己的咖啡，顾长逸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可以啊……都学会和我开这种玩笑了。”
“是大老婆教导有方。”
“呵呵。”
她低垂下眼帘，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你……终于也察觉到了？”
“欸？”
她一愣，又重新眯缝起眼。
“话说……你啊……为什么突然管我叫起了那么难堪的称呼？”
“只是顺着你的话说罢了。”
“……”
“……”
她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对不起。”
“欸？”女孩突然就道歉，顾长逸一愣。
“我不该……对那个小姑娘那样子。”
“呃……”
怎么……好像变得那么正经？
女孩双手捧着手中的杯子，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在杯中的液体表面扭曲。
“顾长逸……”
“嗯？”
“你觉得……我好看吗？”
“？”
欸？
顾长逸抬头，看向正看着手中的咖啡出神的安易玲。
什么鸟问题？
“这点……我也没办法否认啊。”
“是吗。那……你有心动过吗？”
“啊？”
有没有对她心动过？
“算了。不要回答我。太蠢了。”
“喔……”
“……”
“……”
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的顾长逸，病床上看着手中杯子发呆的女孩，病房里一时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你和水凉音……到哪一步了？”
“呃？”
“别给我装傻。”女孩缓缓闭上眼睛，“直接告诉我吧。”
“呃……你是在说……什么？”
“牵手？拥抱？接吻？还是……”
“前两个。公事公办。”
女孩又缓缓睁开眼。
“我想象不到你所谓公事公办的场景。”
“你昨天上午在我寝室不就这么干了吗。”
“……”
安易玲抬手，缓缓喝了一口咖啡。
“你真的没在装傻吗。还是说，你是要故意瞒着我？”
顾长逸挠头。
“……算了。”女孩轻轻叹了口气，“你……”
“嗯？”
“你喜欢她吗。”
“蛤？”顾长逸眉头一颤。
“那个水凉音……”安易玲再度把头转向顾长逸，眼神带着某种审视的感觉。
“你对她有感觉吗？”
“呃……有……一点……的吧。”顾长逸有点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
“……”
“……”
“嗯。”
她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转回头去。
“为什么……一直在问这些？”顾长逸有点不解地问道。
“你昨天为她出头……之后，我就在想这些问题。”
“啊……这……对不起。我……那时候……不该……那样生气说你。”
“我后来想想。其实你说的话也不算重吧，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呃……是吗……”
“对不起。也……谢谢你还愿意来看我。”
“呃……这个嘛……”
“嗳，顾长逸。”
“嗯？”
“你……需要我吗？”
“欸？”
安易玲静静地低着头，等待着男孩的答复。
“需要！”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顾长逸斩钉截铁地说道，安易玲的眉头颤了颤。
“我需要你！”
“为什么呢。”安易玲紧紧追问。
“想什么呢？你可是副局长啊！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你？”男孩的声音下意识地提高了起来。
“水凉音不行吗？”
“她没有你的知识。”
“如果她以后有了呢？”
“她没有你的力量。”
“如果她以后有了呢？而且……她还比我聪明。”
“你说的，都是以后。”
“就是说，等她以后到了那个程度，你就不需要我了吗。”
“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那可能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而我到那时，肯定也就离不开你了。”
“离不开……呵……局长真会说话。”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需要你。”
“是吗。至少现在还需要我啊。”
“嗯。”
“真稀奇……”安易玲说着，突然笑了笑，“简直吓了我一跳。”
“这有什么……”
“不。只是……好像很少看见你这样毫不犹豫地回答问题。”
“这是因为你很重要。”
“是吗。我很重要啊。比水凉音重要吗。”
“我不会因为要满足你的攀比心而贬低同伴。”
“这样啊。看你为她出头生气的模样……果然，我还是……”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对水凉音不好，而是因为觉得你变了。”
安易玲的眼睛突然瞪大。
“什么？”
“我生气，是因为觉得你变成了把吵架摆在第一优先级的毒舌女。而我最开始认识的安易玲，是把正事放在第一位的副局长。我是因为你的改变而生气。而不是因为护着新人。”
“原来……是这样吗。”
安易玲似乎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
“嗯。”
“对不起。我……之所以……其实也是因为觉得你……为她出头而甚至向我发火……就觉得……你不要我了。”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蚊子叫一般的声音。
“呃……我……也不该那么说你吧，没能照顾好你的情绪……”顾长逸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你……那个的日子……我会记下来的。”
“什么的日子？”安易玲有点茫然。
“呃？”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刘枫又在耍自己？
“就……就是……每月掉血Buff……”
“呓——”安易玲脸一红，毛都炸了起来。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安易玲眉头一颤，脸上由难过的虚弱脸瞬间转换成了带有又羞又怒的神色，“你——趁我睡着干了什么！？”
“欸？不是……呃……是……是你室友告诉我的！”
“喔……”安易玲眉头一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果然。谅你也没那个胆。”
“呃？还有什么方法能知道你生理期这种信息吗？”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呃……咳哼。我们不说这个了。”
“呃……嗯。总之……我以后会记住的。”
“真贴心啊……局长。”安易玲的眉头抖动着，语气有缓和回原先那副模样的迹象，“不过和女生谈论这种话题，以后还是只和恋人做吧。很冒犯的。”
“呃……这样吗。”顾长逸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明白了。”
“不过……”
“嗯？”
安易玲把头扭向一边。
“你愿意记这种信息……我也很感动就是了。”
“嗯。毕竟是我的副局长嘛。”
“你的？”
“副局长。”
“哼。”女孩又冷哼一声。
呼……
顾长逸擦了擦冷汗。
看来……是原谅自己了。
果然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你不喜欢我和水凉音斗嘴吗。”
“我还是希望我的同伴之间可以不要那么箭拔弩张的。”
“嗯……行吧。下次见到那个小姑娘……我就和她休战。”
“休战？”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她又斜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呃……好的。”
“对了。”
“嗯？”
“可爱小老婆这种话……你会对水凉音说吗？”
“不会。因为是只针对你的玩笑话。毕竟不就是你叫她小老婆的吗？”
“是吗。”安易玲点了点头,随后她略显轻蔑地笑笑，“那我才是……嗯。”
“嗯？”
“闭嘴。”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