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唔嗬……”
在一大段痛苦的飞行后，顾长逸扬着水花，狼狈地摔到了走廊里。
“嗬……”他痛苦地吐着气，一边抬手，收回还挂在外面的锁链。
“嗯？”
正在拍着雨景的冲冲男一愣。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飞过来了……”
他扭头看向一旁正在对着雨幕发呆的莫心画，后者没有回答。
冲冲男只好自己回头，和以诡异姿势躺在地上的顾长逸四目相对。
“……”
“……”
“是错觉吗？真奇怪……”
喔……果然察觉不到自己……
“呼……”
顾长逸缓缓爬起，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痛……
“欸？”
冲冲男眨巴眨巴眼睛。
“局长大人？你怎么……欸？我刚才怎么……感觉你躺那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啊？
因为在熟人面前动起来，存在感太强，所以就又能发现自己了吗。
“如你所见……局长我亲自下场打工了。”顾长逸苦笑道。
倒不如说……身为局长，自己天天都在打工吧……
“喔喔喔……这一身战损套装……好他妈帅啊！”
“呃……”
顾长逸低头，象征局长的白色风衣……如今成了这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唉。
“都在就好……”
嗯？
莫心画自始自终都在那里发呆，不曾扭过头来看自己一眼。
“莫……莫心画？”他试探着打了个招呼。
“嗯。”
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哎呀，估计是来灵感了，在构思情节呢。”
“喔……行吧。”顾长逸没再多想，只是摇摇晃晃地，走到扶手前。
“没时间和你们聊天了……我得走了……”
虽然自己摆荡的速度很快……但还要争取更多时间保险才行。
“咻——”
爪刃拖着锁链刺透雨幕，抓住了楼上一层的护栏。
“走了。”
脚一蹬，顾长逸纵身跃入雨幕，雨水在他的身前分开，为他留下一个夸张的移动轨迹。
“哇……好帅！”冲冲男两眼放光。
帅你妈帅啊！痛死了！
顾长逸在心中怒吼。
绕过拐角，顾长逸斜着角度在墙壁上狂奔。
很好……继续……接着计算距离……
跳！
他奋力一跃，爪刃松开栏杆，随后自己打着旋，冲向了下一个固定点——
勾住了！
满天的雨……迎面而来的树冠……不断闪过的楼层……
他在一栋又一栋宿舍楼之间反复移动着，一切都在眼前高速移动，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狂飙……他有点不可思议地想着，自己似乎还蛮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的……
嗯……水凉音会喜欢吗？
呃……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眯缝起眼。
终于到了……目标位置。
在墙壁上狂奔一段距离后，顾长逸猛地跃起，锁链在拐角处绷紧、紧紧贴住墙壁，顾长逸像是游乐园大摆锤的游客一样在雨中摆了一个大大的弧线——随后整个人狠狠地拍在那一面的墙壁上。
“嗬”
顾长逸痛得呼出声来。
眼冒金星……肚子里翻江倒海……他撞上墙的那面就好像被解锁白金之星的安易玲用拳头同时锤了个遍……
大概这就是被车撞到的感觉吧……
“呼……”
顾长逸痛苦地调整着呼吸，腹部那块淤青又开始隐隐作痛。
自己有灵薄刃给的Buff，都还如此磕磕绊绊、疼得要死，要是再带个水凉音……会把她疼得更惨吧……
自己还不熟悉这种行动方式……暂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就在街对面的副活动楼。
嗯……到了。
他看了一眼一楼的窗户，这个点了……心理辅导室竟然还亮着光。
锁链在他的指间变长，感受着手指和锁环之间的滑动，顾长逸飞速地落了下去。
那条老狗竟然这么敬业的吗……真令人大为改观。
随着顾长逸稳稳落地，他猛地把手一甩，锁链拖着爪刃飞速地回到了他的手上，挂在锁链上的雨水被扳指给刮下，在他的指间绽开一小片水花。
到这就够了……
他随意地挥挥手，爪刃在雨水中打了个旋，扫起了一片弧形的雨花，随后像有生命一般直勾勾地冲向副活动楼的顶部，一把勾住矮墙，锁链刚好跨过整条街道，和顾长逸的手相连。
很好……
最后一次了。
锁链再度收缩，顾长逸跃起，在墙壁上奔跑……他一把扒住矮墙，翻身上了天台。
“呼……”
他摔下矮墙，然后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天台脏兮兮的地面。
手臂好酸……身上也到处都疼……
他看着被学校各处的路灯映亮的天幕，雨水像是从四面八方拍下来，又好像是只来自天空上很远很远的一个点。
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今天晚上以后开始躺床上调养……安易玲会来怎么慰问自己？
或者说……怎么给自己整活……
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爬了起来。
没时间休息了……
他闭上眼睛，一边踉踉跄跄地伸手扒住矮墙，世界在他的眼前变成线条，但又因为雨水的存在，原本规规整整的线条变得杂乱无章。而也正是因为线条的散乱，那个红色的波也就越发显眼……
……
很好。他们似乎还在仙名宿舍区里到处晃。
自己赶上了……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莲花台开始顺着锁链一路往回缩，等到顾长逸站上矮墙，第三形态已经蓄势待发。
他拆下六枚锁环，各自分三枚到自己的双脚上，随后铁花炸开，链牢严严实实地把他的脚固定在矮墙上，防止他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跳楼自杀而死亡的局长。随后……他开始甩动起锁链。
一圈……一圈……四圈……五圈……锁链的速度逐渐快到难以计数，气流平地升起，连靠近的雨水都扭曲了自己的轨迹，锁链彻底化作化作一个完整的黑圆。
“去吧！”
顾长逸猛地甩手，遒劲的气流绞起，一道黑色的圆盘以奇诡的路线高速飞行、切开厚重的雨幕、扭曲雨水的路线，最后凶狠地砸到地面，把柏油路面的表皮都给凶暴地翻起——
“散！”
霎时宛如烟花绽放，锁环被巨大的力抛射向天空，最后伴着雨水啪啦啦地砸回地面，铺成一小片黑色的地毯。
“呼……”
爪刃再度探出，世界在眼前扭曲成线条。
刚好。
顾长逸才刚张开眼睛，耳边就传来了那个家伙的嘶吼声，那具女尸从那边的建筑间冲了出来，脊骨在她的身后摆动着，扬起一小片水花，这个巨型盗版蜈蚣来势汹汹，不管换哪个大片里，这一幕都应该是招牌怪物出场的排场——
但因为身后那个男人的存在，她反而更像是在逃命。
“咻——铿！”
黑色的长影划破夜空，撕裂空气，击碎雨滴，尽管被女尸尽力地躲开，但那柄裹挟着危险的气息的黑色长枪还是撕开她仅剩的一条手臂，斜着深深没入柏油路面，翻起一大块沥青。那根烂到几乎可以用骨头形容的左臂在雨水中旋转着，最后落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燃起黑色的火焰。
真是太可怕了……顾长逸咽了咽口水。
自己真的只是拖后腿的……女尸从最开始跑到这里，起码少掉了一半以上的脊骨。
完全可以相信，两个家伙只要再跑远一点，女尸就会被削到只剩本体，最后被一枪贯穿在地。
但……
有自己在……至少可以省事吧。
这样想着，顾长逸抬起手，所有的锁环开始抖动起来，在雨湿的地面上拍起小小的水花。
不过……
这一路杀过来，这个排场……怕是柏油路已经变成了被犁过的水田？
到时候问问安易玲怎么解决吧……总得给学校修一修路吧。
“缚。”他握紧手，铁花在街道的各个地方展开，锁链彼此相互交错，一直钩到食堂的墙壁，女尸终于被成功锁住。拖在身后十米来长的脊骨在这股戛然而止的冲力下向着天空立了起来，随后狠狠拍在地上，像壁虎的断尾一样徒劳地扭动了起来，扬起一片片水花。
“唰”
一道黑色的圆弧扫过，扭成弧线的脊骨被一条霸道的直线断成好几十截，而刚才还在脊骨那头的天弘，眨眼间就到了链牢旁边，正缓缓地……从最后的脊骨上抽出长枪。
这个夜晚……终于要结束了。
“嘿咻”
顾长逸通过爪刃把自己降了下来，浑身酸痛的他硬撑着走到了链牢旁边。
也不知道水凉音那边怎么样。
“我准备好了，你一松开我就把她钉在地上。”
“嗯。”顾长逸点点头。
“收。”
“噗”
长枪的枪柄抖动着，斜着指向天空，那具变成人棍的女尸徒劳地用额头点着地，还想要向那边蠕动，但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安息吧。”
“灵没有这个说法。”天弘纠正道。
“无所谓了。”
他甩手，爪刃深深没入女尸的头发中。
“你的思念……它会替你传达的。”
终于……要结束了。
爪刃猛地收回，顾长逸一把抓住了那份……
……
？
？？？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雨水淋在他的头发上，顺着他已经湿透的头发落下，冲淡了他手中物事的一点污泥，露出其下反着光的金属刀锋。
……
“美……美工刀？”顾长逸完全无法理解手中的事物。
啊？
他的嘴唇颤抖着。
自己是……忘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吗？
哦……
自己忘了另一种可能性啊……
女尸的身上开始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为什么……水凉音的表姐把遗书塞到小熊的体内之后……小熊就突然开始能动了呢？
为什么……第三张书页上记载的……是小熊的独白？
为什么……
顾长逸的瞳孔不断地晃动着。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
·
“吭……”
赵晓莺又吐出一口血，已经涣散的瞳孔重新收缩起来，她的嘴唇颤抖着，看向眼前这个正在拿着某种绳子的家伙。
骷髅面具……黑色斗篷……三只粗壮坚硬的巨手……宽阔的肩膀……
摆放器材的实验室里一片狼藉，一柄灰色的巨型骨质长枪贯穿了她的身体，把她死死钉在墙壁上。而另一边的墙壁……开了一个大洞。
“醒了？嗯……你的肠子竟然会收回去……真有意思。”
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松手，把手上那团黏糊糊的物事挂回了骨质长枪上，发出潮湿的声响。
“看你只是个小姑娘，原本只打算断你一只手的……真可怜。”男人伸出骷髅手指，缓缓擦过赵晓莺的脸颊，留下一道泛着腥味的血痕。
“要怪就怪你的手恢复得太快了吧。”
“枯骨……”
“嗯。对。我是。”
男人似乎颇为得意地点点头。
“既然准洛安已经变成废人了，那回去以后就告诉你那个红姐吧。调查员杀手枯骨……从今晚开始，正式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