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嘟……嘟……嘟……”
雨水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男孩的手机屏幕上雨珠滚动，扭曲着通话界面的光线。
水凉音没有接电话。
“我这边也没接电话。”天弘表情凝重，“祈祷我不要一语成谶吧，局长。下次一定要记得……带好通讯工具。”
“明白……”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
顾长逸挂断电话。
“前辈……你的右眼……找得到他们吗？”
“难说。”天弘摇摇头，“但先去老校区吧。”
“嗡——”
顾长逸的眉头一颤，他看向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屏幕，一脸茫然。
上面显示……未知号码？
“喂？”
“我们在老校区B栋实验楼。不想让你的小姐妹死掉，就快来。”
“喂？你——”
对方挂断了电话。
是……
面具男的声音！
顾长逸咽了咽口水，再度确认追踪术法的方向。
依然通往寝室那边……和老校区完全相反的方向。
“陷阱吗……”天弘皱起眉，“还是说……他希望我们南辕北辙？”
“不……”
顾长逸摇摇头。
“我……”
他犹豫着，最后说道——
“我相信他。”
·
“咚”
“咚”
“咚”
水凉音抱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熊，蜷缩着瘦小的身板，听着门外不断响起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颤抖。
她现在如此庆幸自己的个子小小的，坐下来就可以缩在实验台后面，连一根头发都漏不出来。
“乓！”
她差点惊呼出声。
门……开了……
“不要再躲了。出来吧。”
她使劲地缩了缩身子。
没发现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不要怕……不要怕……已经退无可退的女孩紧紧闭上双眼。
“喂。”
！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那张面具。
一边黑……一边白……一边哭泣，一边嘲笑……
阴阳脸……面具男。
“东西，交出来。我可以在那几个家伙面前保护你。”
“……”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随后把怀中的毛绒熊抱得更紧。
“听话。我不喜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孩动手。但有一个跟着我们过来的变态会喜欢。”
男孩说着，抱起胸，破破烂烂的战损正装皱起，显得更加破破烂烂。
“如果入了他的眼……你可能会被那个变态抓去，关在郊外的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他们生小怪物。等到你的局长找到你，可能你的肚子已经比他的头还大了吧……”
“你……是在威胁小朋友吗？”
女孩皱起眉，突然开口，似乎是有点生气。
“……”
“……”
“对。”似乎是不知道能说什么，面具男只好点点头。
水凉音突然叹了口气。
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和自己所害怕的东西面对面之后……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或者……是因为自己面对的这个家伙……会好声好气地说话吗。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吧。”水凉音说着，抓了抓毛绒熊的脑袋。
“嗯。”
“想要……就来拿吧。”
她说着，把小熊高高举起。
“很好……”
“小熊！抱住他的腿！”水凉音说着，借着突然站起的势头，把小熊猛地贯到了面具男的怀里。
“嗯？”
毛绒熊的眼睛突然亮起了危险的光，它伸出毛茸茸的小手，紧紧粘住了面具男的胸膛。
“你……这是在干什么？”
“抱歉……我不能让它落入你们的手上……”水凉音说着，伸手推了一下他。
“你……”
他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地重，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他下意识用腰部发力，但紧接着，他的衣服与皮肤突然从腹部裂开，一大堆白色的棉花炸了出来、飘到水凉音的脸上……
欸？
瞳孔一缩，女孩害怕地瞪大了眼睛，大脑在这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在小熊的压力下，面具男的躯干就这么向后对折了起来。
“我……我……我……”
她下意识向后退去，随后脚一软，女孩跌坐在地，茫然地看着更多的白色棉花像涌泉一样从男孩身体的折角处溢出。
“我……”
她的瞳孔不断地颤动。
怎么会……
“对……对不起……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我……”
柔软的头发蓬起，她害怕地抱起了脑袋。
自己……杀人了？
“真没想到……会在你这里……”
“我……对……对不起！”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冲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抓起还挂在面具男身上的小熊，在水凉音的手指陷入它脑袋的那一刻，它的眼睛就暗了下来，随后女孩跌跌撞撞地，拎着小熊逃出了实验室。
“跑什么……嫌自己活太久了吗……”
面具男喃喃道。
“真难绷……”
“喂！那个小姑娘——嚯啊……怎么……这么惨？”
那个身影扬着长发，一个急刹车，立在了实验室门口。
“你还真是像狗一样……哪里有味儿就往哪里钻啊……”面具男扭头看向他，一边说着，身体一边彻底倒了下来。
“熟人所托罢了……”
林风生说着，紧跟着水凉音跑去。
·
“结界？”
正在奔跑的天弘眉头一颤。
“什么？”
“认不错的，那是林风生那小子的专属结界……有这个结界在，外面的人无法正常观测到里面的情况，也无法自由进出。倒还真是懂事了好多……还有，既然他也来了，那个家伙可能还真的没骗你”
“那个伪娘也来了？呼……”
顾长逸提起来的心愈发放松了一点。
“听起来……那个叫林风生的，其实是个很强的人？”顾长逸挠挠头。
“嗯。”天弘点了点头，“他是林家正统传人，自身本身也很有天赋，还拥有超出一般阴阳师的对灵力波动感知的能力，可以隔着很远感受察觉到战斗的发生……这点连我也做不到。”
毕竟……是那四人组的唯一男性成员？顾长逸这样想到。
不过……说不定四个人站在一起，没人可以找的出这个唯一男性吧……
放松下来的顾长逸立马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那个夏安琪长什么样，但光是把他和安易玲和刘枫摆一起就已经安能辨我是雄雌了……想来再多一个也没差。
不过，说真的……这家伙顶着个黑长直，但一张口就是富有磁性的男低音……怎么听怎么违和……
“但，他既然会展开结界……可能也就说明，现在那栋楼里正在发生相当惨烈的战斗……现在我们从结界外看是风平浪静，进去以后可能会发现楼就只剩下半栋了。”
“呃……”顾长逸一窒。
“要不要把你先丢过去看看？”
天弘说着，扭头看向一边浮在空中的顾长逸。
“不……不必了……感觉再摔的话，骨头要散架了……”
“抱歉……不该总是用阴阳师的体质代入局长身上。”
“哈哈……拎着我一路跑过来……前辈真是辛苦了。”
想到自己现在的姿势，顾长逸就觉得自己已经毫无抱怨可言了。
他不明白天弘为什么会点上拎着别人后领跑路的天赋技能……而且这个手法似乎还相当地熟练……顾长逸在想这位前辈是不是小时候在养鸡场长大，抓小只因儿一抓一个准的那种……
“不辛苦。以前拎着各任女朋友逃命的时候已经拎习惯了。”
“……”
从前辈的嘴里说出来……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但从前辈的嘴里说出来，又莫名其妙地有点喜感是怎么回事……
“到了。”
顾长逸眼睛下意识一闭，感觉似乎是撞到了一团棉花一样，他穿过了某种无形的结界，紧接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
顾长逸立马警觉起来，原本因为那通电话和林风生的存在而放下来一点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他从天弘的手上下来，踉踉跄跄了半天，终于维持住了平衡，随后，他表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不管怎么说……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就说明……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轻轻松松地路过的场景。
眼前的空地……
躺着一具脑袋被啃掉一半的尸体。
满天的雨水砸在地上，他的血迹一点点泡开，将令人不适的铁锈味散得到处都是。
顾长逸咽了咽口水，缓缓地抬头。
那栋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的建筑屹立在暴雨中，从唯一一个亮着火光的窗户里，有浓烟翻滚着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