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所以……前辈你是觉得……”
“视线不要离开屏幕。”
“好的……”
副驾驶的怂怂男立马低下头去，把视线重新投在手中的平板上。
“你觉得……按你的了解，如果要让顾长逸那样的人屈服……乖乖把书页交出来……能采取什么措施？”天弘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呃？”怂怂男，眨巴眨巴眼睛，“你问我……”
“没和你说话。”
“喔……”青年受里受气地点点头。
“你听听就好了。我会把和那个家伙的对话透露出来。”
“好的。”怂怂男认真地点点头。
“嗯……”
“因为个性使然……所以，光是揍他估计很难做到……”
“嗯……因为有我们在，所以就算绑走他，也很难保证有充足时间……给他好好上刑……”
“而根据那个书页的特性，推测来说的话，光是从他身上抢走或偷走估计是没用的……”
“比较好的选择，就是直接把他杀掉，直接取走书页。但那样做……前提是书页在他的身上。而没人能保证书页会不会在他的身上，也有可能会在别人那里，也有可能已经被封印了起来……”
“那么……最有效的方法……”
“还是绑架他重要的人。逼他交出书页。”
“嗯……”
天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前辈……”
“嗯？”
“你……你看……”
怂怂男说着，把平板立了起来。
“嗯……”
天弘稍微看了一眼屏幕，冷笑了一下。
“我们俩果然想一块去了。”
黑色的轿车漂亮地甩尾，引擎轰鸣，这辆改装车如同山间的野兽一样咆哮了起来。
“系好安全带。”
“我我我我我……卧槽！”怂怂男手忙脚乱。
“接下来……该我们上场了！”
“等等……前辈！前辈！前辈！前辈！前辈！前辈！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利刃分开流水一般，黑色的轿车在车流间穿行，一路狂飙。
·
“这帮人……有点不对劲……”林风生挑起眉毛。
“我觉得从给她俩优惠券的人那里开始……就不对劲了。”安易玲抱起胸，背靠着点菜的柜台。
“这位客人……请问……你要点什么？”
拿着菜单的前台小姐战战兢兢地问道。
安易玲有点随意地扭头，看见那个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的男人就站在柜台前，一语不发，一直低头望着前台的收银机屏幕，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扭曲，似乎是在寻找比较合适的表情……
安易玲又扭头，环视过一通这家烤肉店……她皱起了眉头。
有人把盘子放在烤锅上煎，一边往上面倒各种调料；有人像倒酒一样，把油倒进了杯子里，然后一饮而尽……看得一旁的服务员瑟瑟发抖；有人卷着烤成焦炭的羊肉片，然后使劲地往自己的鼻孔里怼；最可怕的，当属那个正在往调味盘里疯狂加香菜的……哦，那好像是正常人……
总之，虽然还混着几个举止正常的……但只要好好看看这家烤肉店的客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里很不对劲。
二人最后把视线投向某个靠着玻璃幕墙的座位，一起皱起了眉头。
今天明明应该是阴天，却在那两个家伙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很给面子地露出了一点太阳。
这家烤肉店开在这座商城的美食区，混在一堆建筑的中间，阳光此时刚好从建筑之间的缝隙漏下，洒在二人的桌子上。
肉片在烤盘纸上缓缓颤动，细小的油粒不断地跳起，在阳光下闪动着细碎的光，烤锅旁的火锅里翻滚着煮得发软的娃娃菜，热气翻腾，翻动烤肉的筷子偶尔相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二人的视线偶尔交错，随后又稍显羞涩地，一起把头低下去。
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局长的警惕性也太弱了……这么多异常的家伙都没注意到……”林风生摇摇头。
“他眼里不只有那个可爱小老婆嘛……哪顾得上看别人啊……”
安易玲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简直把咬牙切齿几个字写在了脸上……林风生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情商低如他也听得出来……某人的醋坛子被狠狠地打翻了……
“对了……那个戴耳机的男的也没再跟过来了……”林风生说着，再度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了那个家伙的身影，“我们暴露了？”
“可能找不到好机会……放弃了吧？”安易玲别扭地撅着嘴，无所谓地耸耸肩。
“可惜了……没能把他抓起来……”
“嗯。”安易玲点点头。
“我觉得……我们差不多该现身，提醒他们眼前的状况了吧。”
“现身……然后他们破罐子破摔，一拥而上是吧……”安易玲摇摇头，“听红姐说……这帮家伙战力似乎并不低的样子……且不说当着普通人的面聚众斗殴好不好让后续部擦屁股……光是要应付这么一堆人，都足够头疼的了。”
“咱俩什么水平？”林风生得意地挑挑眉，“这帮家伙能有多厉害？”
“不好说……打电话的时候，红姐喘气喘得很厉害……应该不算什么好对付的家伙。”
“姐……你就甘心看着他们这样继续卿卿我我？”
“……”
“……”
“咔吧。”
女孩捏了捏拳头。
“干他丫的。”安易玲淡淡说道。
“干他丫的！”林风生举手赞成。
“先偷偷挨个解决。我先用调查局的系统停掉这里的摄像头……”安易玲说着，拿起手机摁了一通，“好了。”
“然后我叫出小蓝，解决掉这里的店员。”
前台小姐姐应声倒下。
“而我看看，把这些人的脖子拧掉，能不能解决他们……”
安易玲立马摸到那个男人身后，随后利落地伸手——只听见咔吧一声，西装男的脖子也被拧断。
“……”
“……”
安易玲感觉不太对劲，连连后退了几步。
那根本不像是扭断人的骨头……
简直就像是折断一根树枝那样的感觉。
而且，就算拧断了脖子，那个西装男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其他动静。
“姐……”
“咋了？”
安易玲皱眉。
“你……回头……”
女孩转身，看向烤肉店里的众人，随后她感觉自己的头皮炸了起来。
烤肉店里几乎所有的顾客……都在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某种诡异……让人心里发毛的微笑。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应该说……就像是看见了某种像人，但又能明显知道不是人的东西……那些东西用尽全力模仿出了像人的表情，但又显得相当拙劣……让人心生恐惧——
恐怖谷效应。
她的心里立即蹦出来了那个名词。
“咔咔哒哒……”
那个被拧断脖子的家伙的脑袋动了起来，因为只剩下一层诡异的皮肤连接着硕大的脑袋，所以那颗头颅是倒着看向他们的……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之前不停挤眉弄眼，一直在找的表情是什么了——
微笑。
“什么情况……”安易玲有点慌乱，“他们……所以他们一直是能看见我们的？！”
“等等……先看看……”林风生立马制住女孩的举动。
烤肉店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油粒在烤锅上滋滋作响的声音……还有某个家伙对着涂满调料的瓷盘大嚼特嚼的动静……
“怎么了？”顾长逸有点茫然。
“你看……他们为什么都要看着前台那边啊？”水凉音咬着筷子，写满好奇的眼睛扑闪扑闪。
顾长逸也扭头，环顾起了烤肉店里的情形。
“呃……确实……”
他挠挠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场面，让人有点犯怵啊……”
太……
太安静了。
咦？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前台……没人？
“咕噜咕噜咕噜……”
他突然听见烤肉店里的小推车的声音。
“喔……我们得换烤盘纸了吧。”顾长逸回头，看向水凉音。
“欸？呃……嗯。是该……换了。”
“那个……”顾长逸看向那个推着小推车的家伙。
“……”
？
顾长逸一愣。
这个家伙……
怎么没穿这家店的制服？
而且……
那个男人的脸上挂着瘆人的笑，正推着小推车，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
为什么……
那个换纸用的钳子上……
好像有血痕？
不对劲……
顾长逸狠狠咽了咽口水，仅仅一个照面……他就感觉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很不对劲！
那个家伙正推着小推车，从水凉音背后的那个方向，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顾长……局长！”
“怎么了？”顾长逸的冷汗从额头渗出。
“他们……全部看过来了！”
“！”
顾长逸一惊。
他连忙扭头。
几乎所有的人……现在都在看着他们！
“水凉音……”
“嗯……”女孩的脸上满是不安。
“擦嘴。”
顾长逸说着，故作淡定地，从桌上掏出了餐巾纸，他一边往玻璃那边挪去，一边擦着嘴巴。
烤盘里的肉炸得翻起，娃娃菜在锅里煮得探出了茎丝，黑色的锁链从男孩的指间滑下，莲花台顷刻间出现。
“闭上眼，捂住耳朵。”
“好！”
在小推车出现在座椅边的一瞬间，顾长逸身边的玻璃瞬间碎裂——
“欸！”水凉音惊呼出声。
顾长逸抓着女孩的手臂，把她高高甩了起来，随后他猛地起身，把水凉音抱在了怀里。
“抱紧我！”
沙发变形，顾长逸的腿猛地蹬起。
女孩宽大的裙摆在半空中舞动，莲花台在半空中变回爪刃，男孩的脚在坚实的地砖上连连蹬下，最后以一通华丽的滑行收尾，他潇洒地旋身，女孩的双腿甩起，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踩上地板。惊魂未定的水凉音紧紧贴着他的身侧，看向那家烤肉店——
在破碎的玻璃幕墙前，那帮家伙正黑压压地站在哪里，用诡异的微笑看着他们。
这么快！
顾长逸冷汗直冒。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纤细的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什么情况……局长……”
“不好说……”
他紧紧搂着女孩背部的手向上移去，探进了她温暖的头发里。
顾长逸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怕……有我在……”
“嗯……”
女孩的声音有点发颤。
“……”
顾长逸皱起眉，把女孩的脑袋摁向自己的胸口。
“闭上眼睛……别看。”
他搂着水凉音缓缓转身，自己很庆幸烤肉店是在第一楼，但……
烤肉店……是在一堆建筑当中的。
而那些面带诡异微笑的家伙……正从各条道路上走来。
一步……一步……又一步……诡异的笑脸晃动，整齐划一……
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出路。
他狠狠咽了咽口水。
之前骨枪贯穿手掌的伤口……今天上午才拆绷带，刚才抱着水凉音跳出来……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怎么办……
自己要怎么对付他们……
怎么办……
自己要怎么保护水凉音……
怎么办……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他低下头去，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了女孩的头发里。
吸——
呼……
吸——
呼……
女孩发丝间的味道温暖……那么令人安心……
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
现在……
……
或许……
可以使用爪刃跳出包围圈……
之前设想过的带水凉音体验人猿泰山……现在这种紧急时刻……可以试一试吧……
嗯……
就这样……
对……
试一试……
只能这样了……
吸——
呼……
顾长逸睁开眼。
他一脸决绝地抬头……看见几乎贴到眼前的，安易玲的脸。
“……”
“……”
安易玲露出了甜甜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