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妮娜小姐走在最前,小狐狸和弗雷稍稍落后半步。
上层的灯光依旧明亮,却早已褪去了晚宴时的热闹。几个还未散场的贵族男女仍在厅中轻语,余光时不时扫过妮娜那一行人,但没人再敢轻易上前。
“好了,你们两个,去做自己的事吧。”妮娜站在房门前,语气不急不缓地说。
“明白。”弗雷点头。
“咱也是早就想洗洗睡了!”小狐狸双手举起,打着哈欠。
妮娜无声地笑了笑,推门进房。门缓缓合上时,她头发有些凌乱地往后一靠,像是整个人也卸下了某种外壳。
小狐狸看了一眼身边的弗雷,正准备一起走下楼梯,就听他淡淡道:
“你不用跟着我。”
弗雷的话不重,却说得果断,小狐狸原本抬起半只脚想往前,听他这么一说,又默默收了回来。
“现在都几点啦……你还打算出去?”
见弗雷似乎还有打算。
“……那咱就先回去了啊。”她揉了揉耳根,疲倦到有些想犯懒,偏偏还不能太露出来,只好笑得像个圆润的小月饼。
“注意安全。”
“你也是,别被人当做什么坏人给拉去登记台盘问。”她摆摆手。
两人就此分开,没有什么深刻场景,也不需要。
她转身下楼,在下层交界的平台前顿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那还亮着的上层通道。
那是另一个世界。
她低头,戴上头饰。
一阵轻微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绒毛耳朵如雾气般一点点淡化——好了,现在的咱,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金毛小女仆了……只要再低调一点。
下层甲板的夜晚,比她想象的要“热闹”些。
虽然魔导灯光已经调暗成昏黄模式,墙面管道也不再响个不停,但人流依旧断断续续——却不是日间那种忙碌而紧张的气氛,而是一种……微妙的热闹。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两边,果然见到不少熟面孔正来来往往,只不过和白天时身着制式制服的模样大相径庭。
偶尔擦肩而过的,是穿着丝质礼裙、香水扑鼻的女随从,一脚一高跟,步步向上。小狐狸一开始还以为她们是贵族学生,仔细一看,发现她们的家纹佩饰是标准的“身份”牌,表情却比主人还轻松。
再往前走几步,在路过储藏角时看到一个女孩靠着墙正补妆,似乎刚准备前往上层。还有一名女随从背着小手从她身边走过,身上的香水味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尾香,小狐狸下意识屏气,却也只是悄悄侧过身,让对方优雅地先行。
“……好像大家都还有别的安排呢。”她心里想着,脚步却更快了一些。“怪不得妮娜小姐不喜欢参加宴会,大晚上的还要跟班们回去换衣服走下一场,要咱肯定顶不住。”
她推开门。
熟悉的杂香扑鼻而来,是调香香水混合夜间眼影、口红、发蜡味……
桌上化妆品摊了一层,粉饼盒歪着开着,化妆刷头朝下,镜子边缘还有一块淡红唇痕。
“咱猜得没错……她肯定不是内勤型。”
她看了两秒,没碰,只轻轻挪开了自己原本放在桌角的水杯。
“还挺细致的。”她心里默默评论。
随手将包放到床边,她脱下披肩,又摘下头饰。狐耳一弹,甩了甩。
“呼——闷死咱了,明天得早点起来看看餐点要怎么领。”
她站在窗边向外看了一眼——这层窗外并无太多风景,只能望见浮空护盾边缘轻微的蓝光波纹在夜色中荡漾,仿佛飞艇正在静静呼吸。
“这样的夜空,不知道姐姐们有没有看过呢。”小狐狸突然感叹,不知道是对着庄园的朋友说呢还是对着村子的伙伴说呢。
看够了,进到浴室快速清理了一遍自己的身子,打开衣柜,拿出自己宽松的睡衣换上,再把换下来的衣服整理好挂进去。爬上床,钻进被子,将尾巴安稳地塞进被褥内侧,床头摆上了带的夜香盒——这是瓦莲达送给她晚上好睡一点的香草盒。
原本是没打算带着些小道具的,还得多亏了拉媞的小皮包,她一直装一直装,却觉得还能放下点什么东西,就把庄园里其他人送的小东西“一不小心”全给放进去了。
“呼~这床也不坏嘛~”
她窝在床上,轻轻呼气。空气里带着草药淡香,混着淡淡金属味。
“……今天,好累。”
她想了一会,把小包拽上床,压在枕边。床不算宽,但能窝着正好。拉紧毯子,把自己裹起来,这样就算她室友半夜回来了,也不容易看到她那双耳朵。
深夜躺上床的人呐,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想到那个嚣张的金发大小姐,那个目光锐利的蓝发少女,围在一圈搭帮结派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似乎都喜欢多看自己两眼。
“虽然她们老说咱,但咱应该没在他们面前丢脸吧。”不愿想,翻了个身。
但又想到下层那些灰头土脸的搬运工对自己或是指指点点,或是评足论道的,亦或是直接上来找茬的。
“咱不想跟他们吵架,也不想一直在背后被人指来指去,哼,咱也是有脾气的。”不喜欢这些感觉,又翻了个身。
“咱要,让她们知道……咱,也不是随便谁能欺负的……”
在香盒的作用下,她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飞艇安静下来,只有廊桥处交接响起的系统声:
「本舰即将进入飞行第12小时,甲板能量正常,各舱段进入夜间模式。」
窗外的能量护盾悄然划过一道流光,仿佛整个飞艇正在缓缓呼吸。
宿舍门锁静静锁定,窗外月亮的微光照亮她绒毛的耳尖。
走廊的另一端,有人脚步声响起又消失。
没有人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