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少东家也早点睡，小的们就先休息了。”
回味着约半个时辰前仆人们道别的话语，华小音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几案的黑色漆面反射着白色的光，书卷也任性的散落在桌面上。
华小音并没有在处理什么文书，在这昏暗的灯火中写字对眼睛也非常不好。她只是在回忆着白天的事情，推演其中的逻辑。
比起当官、继承家业、冒险者那些琐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对姐姐也这么见外，可是会让姐姐非常寂寞的呐，弟弟哟。”
她翘起五指撑着右脸，略微翘起的嘴角隐藏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天空中挂着一轮半月，月光皎洁，照出屋檐的影子洒落在地上。
不多时，地板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是父亲来了，华小音想。
门板晃动起来，发出声响。“请进”华小音冲门口喊。
一个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果然是父亲。
“夜里不冷吗？经商的事情如果太辛苦，就多依靠依靠父亲，嗯？”
华柯走近几案，在附近一屁股坐下，从手边摸起一本书，拿起翻开。书面挡住了光，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他又挪了挪地方，凑到灯下。
“哇，这么暗，看得见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
华柯寒暄着。
华小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坏笑着。
“父亲说的极是，今天要不就早点睡吧。顺便一提，父亲拿的这本应该是对过了的旧账，因为用不上了就一直扔在那里没心情收拾。既然拿起来了，正好给我，我来归档吧。”
说完，华小音伸出一只手。
昏黄的灯火中，细长而白皙的手指一面白一面黑。
华柯啧了啧嘴，握着书不知如何是好。
“为父……为父也不是那个意思。”
华小音狡黠的笑了。
“归档还是要归档的，不过没有那么早睡。父亲是想说弟弟的事情？”
说完，华小音招了招手，示意父亲把书递给自己。
华柯小心的把书放到华小音手中，说。
“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事情的？”
华小音站起身，踱步走到一个柜子前，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入柜子中，然后回到几案边坐下，说。
“开始调查和学习是两个月前，但是产生这个主意的时期不清楚，可能很久之前就有了。”
“很久之前会是多久？”
“六岁时。”
“啊”华柯若有所思“是那件事？”
“我觉得应该是，毕竟也没有别的可能。”华小音点着头。
“这孩子藏得可真够深的，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以前没有这么明显，大家只是觉得弟弟傻，就糊弄过去了。最近表现得特别明显而已。”
“你说，他这段时间都干啥了？”
“除了学习之外，削了一个木球，测量下落的快慢。”
“下落？快慢？”
“就是把木球扔出去，数会过多长时间落地，然后把时间记下来。抄时间抄了大概三四十块板吧。至于原因呢，想必是用来制作陷阱，提前研究学习。”
“你亲眼看到的？”
“我亲眼看到的，另外，弟弟丢的木板自然是经我手的。”
华小音露出了一抹坏笑。她的这份细致到底是继承自谁呢？华柯不免这样想道。
“还有就是经常逗动物，拿镜子给猫照，扒狗牙齿什么的。”
“不是说好了不少嘛，怎么还是疯疯癫癫的？”
“躲着人做的，但是很难避免被下人们看到，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应该做了更多。”
“这是用家里的动物学习魔物的习性吗？虽然稚嫩了些，但作为一个孩子好像也说得过去呐……”
华柯搓着手，说。“这样一说的话岂不是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了？”
“所以是父亲太迟钝了呀，很难想象父亲当年是怎么赚到钱的。”
“运气好，运气好。”
华柯眼神闪烁，迅速转移着话题。
“哎你说，他早上是怎么出去的？”
“应该是化妆，或者有什么技能。”
“有……有技能？你说他还学了技能？”
“恐怕是，早上有一件事，说请的帮工，进门的时候是五个人，出门的时候变成了六个人。”
“怎么回事？快讲讲。”
华柯激动的向前探了出来。
“帮工进门的时候，人数是五个，但干了一会，有一个说肚子疼要歇着，跟伙计吵了起来，伙计就把那人赶了出去。这时伙计想着只剩四个人了，得把活分一分，回头一点，居然还是五个人，而且另外五个人都说不认识那个，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出去的。”
“这招术不复杂啊……我还以为……”
“只要实用就是好招，而且说起来虽然轻松，实际想想挺复杂的，最起码得看起来有个帮工样子，弟弟平时娇生惯养，就算知道帮工怎么打扮，怎么说话，又从哪里去准备那些打扮用的素材呢。”
“这么说确实是这样……”
“而且，还要知道帮工什么时候来，怎么混进去。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损招，这种做好充分的调查再一招致命的方法才好呢。”
华小音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最关键的是，伙计说他推那个人出去的时候摸过他的身体，肌肉匀称身材健硕，绝对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可能跟十四五岁的小孩弄混，尤其不可能跟瘦弱的少爷弄混。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变化，光靠伪装不可能做到。这样想来，恐怕是什么能变换外形的伪装技能。而这种级别的技能……”
“——在《技能经》和《技能经注》上都没有记载这种被摸了还能不露陷的变化技能，效果这么强，必然是万里挑一的王牌技能。”
华柯像恍然大悟那般感叹着。
“没错，没错，所以说……”
华小音叹了一口气，幽怨地说。
“弟弟把技能的事情完全瞒住，一点也不跟我们透露，防备心过重了啦，明明我们没有一点点坏心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