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被黑色的物质覆盖,所有的花木,哪怕是已经枯死的花木都重新活了过来,变成了黑色的魔物。
作为中心的琳此时被包裹着升上了空中,周围生长出了大量液态的触手在不断扭动。
在其内部,那是一片空心的区域,琳紧紧抱着莉娜,不断哭泣。
眼眶里不断溢出的黑色的物质着坠向莉娜的身体,但似乎都被琳斥退,所有都无法沾染莉娜。
她本能的不允许任何外物污染莉娜,即使已经是尸体也决不允许。
伴随着自我被封存在多重绝望之中,天空照下的光芒也染成了血红。
远处的罗娜双手紧握长剑,冰冷严肃的脸庞上此时竟然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如果真的使用大规模杀伤的力量,琳与莉娜肯定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但是,如果影响继续扩大,这附近恐怕不再适合生物生存。
想到这里便不再犹豫,屏息凝神,蓄势待发。
剑身浮现出裂缝,特殊矿物制作的封印外壳破碎,露出其中银色的本体。
霎时间,周围的空间出现无数裂缝,所有接近的黑色物质都被割裂。
此为斩断时空之刃,乃是旧主的传承。
罗娜在心里默念,双眼被蓝色的流光所替代。
在此,祈求。
“王啊,请求您宽恕我这愚钝的侍从。”
“我又一次借用这把剑的力量,我又一次不得不用这把剑的力量抹去我的过失。”
“我终究还是辜负了您,但还请您不要怪罪。”
“这一剑过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重归初始。”
“那么,斩断时空吧,原初之物!”
伴随着祈求的结束,罗娜挥剑斩落,长剑上的光芒骤然消散。
斩断时空的银色剑痕从大地的深处拉起,轻而易举将所有黑色物质吞噬,然后再划破天际。
一时间,世界似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无比的沉静。
时间流动得异常缓慢,以至于罗娜还没有动弹。
接下来,应当是剑痕将这一片空间吞噬,逐渐散去,然后世界重新塑造这块地面并进行演化。
但是……
在这期间,那道剑痕没有消散于世界的运转,而是被黑色物质侵蚀,吞噬。
这一击足以将一片地域从时间轴上抹消再进行原始态的演化,即使是天灾级别的魔物也不应当能从其中逃脱。
但是,那一切都被轻易地吞噬了,也恰好证明了这位王究竟是谁。
罗娜因自己的冒犯而无比惊恐,放下长剑俯首谢罪。
但是由王所化的魔物并不能与之交流,在厌恶外界一切的本能中,黑色的物质在不断向外蔓延,将接触的一切吞噬,同化。
愤怒的情感刚一生出就被绝望淹没,借助刚刚吸收的力量,推动着时间与空间脱离这个世界。
盔甲的铁片相互碰撞,白发的青年走出城堡。
“琳,听得到吗?”沙哑的声音荡起波纹,悲伤的目光透过黑色物质注视着女儿的本体。
这份绝望,太过于悲伤了。
命运为何如此,为何要如此伤害这个孩子。
为何要在这一刻才允许我前来,让这一切如此发生。
青年继续前进,他希望自己只是一位父亲,而不是作为命运天平上的一端,知晓命运而作为命运的砝码。
被强大的能量吸引,黑色物质尝试着将其吞噬,但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所有接近的黑色物质连其逸散的力量都未能吞噬就被彻底消灭。
似乎感受到了这份危机,所有的黑色物质聚合在琳的周围,排斥着父亲的靠近。
但是,根本没有阻挡的能力,父亲轻而易举地来到身前,仅仅是手指便轻而易举划破了她的喉咙。
紧接着,黑色物质开始涌回琳的身体,本应被严重破坏的花园恢复了原样。
除此之外,琳的身体也完全修复,但是意识依然因沉痛的创伤昏迷不醒,只是一直保持着抱着莉娜的姿势一动不动。
面对现在的女儿,作为父亲又能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呢?
自嘲地叹了口气,他也早已不是那个情感丰富的少年,沉痛的哀伤令人变得不再会感伤。
至少,给她一些希望。
即使没有改变命运的权利,也要执行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利吧?
“琳,你拥有拯救莉娜的能力。”命令般的话语传向琳的灵魂深处。
琳颤抖着睁开了灰暗的双眸,泪水止不住流出,艰难的呼吸如同啜泣一般,试图发问却无法发声。
紧紧抱着怀里的莉娜,目光在向父亲请求着答案。
“这样做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巨大的危险,你愿意吗?”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
把机会交给拥有改变命运权柄的人,让相同的命运提前到来,并不算改变吧?
看着女儿那像用了全身力气的点头,伸出手,用手指刺破她的双眼。
疼痛与不解浮现于琳的知感,但是她能感觉到眼睛在发生变化。
她看不到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疼痛很快就消退,视觉也恢复了。
“闭上眼睛,如果你的愿望足够强烈,你的力量就会回应你。”
琳闭上眼睛,莉娜的身体在一片黑暗中发着光,缓缓转化为一截断了的线。
鬼使神差的将线接起,银色的光芒闪耀着却并不刺眼。
身体在变化着,时间要加速了。
心跳在一瞬间跳了数百次,痛苦一瞬间让琳失去意识。
意识勉强从深渊逃出,然后尽力注视着莉娜,悲伤,喜悦,快乐,愤怒,绝望……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不断交替,不断迸发与消退,几乎要让人发疯。
但是只要注视着莉娜就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当然,即使这么想着,痛苦也不会有所减缓,所有的一切倾泻于琳的身体、意识,不断折磨着她。
视线逐渐模糊,面对死亡的心悸感在跳动,就好像要就此死在时光的洪流之中。
但是莉娜身上的血液在流回身体里。
琳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变得清醒,但哪怕她一口咬下了一小块血肉都未能有所改变。
眼睛在发烫,发疼,不知源头的张力自眼睛内部迸发。
一瞬间眼睛炸碎,但是在下一瞬间又恢复如初,然后在下一瞬间又炸碎,在下一瞬间又恢复……
无数次的痛苦让琳失去了意识,但是这份痛苦无法向意识的深处前进。
潜意识里,琳依然在坚持着。
直到完全脱力倒下的那一刻,琳的生命气息已经无比微弱。
在现实之中,她倒在地上,白发苍苍,心跳与呼吸几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