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言的那句“别来无恙”还飘荡在空气中，过了许久，崇明德才给了回应。
“哼，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要跟那些世俗人一样做这种无意义的寒暄。”
崇明德并没有表现出晚辈对长辈该有的礼貌，他既没有站起身，更没有点头哈腰，只是简单的转过身去，面对着彼岸言，眼光蓦然，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着一无所有的空气。
曾经，近十年的情谊，介于爷孙与父子关系之间的浓厚情谊，在这里，这两句对话之间，丝毫找不到踪迹。
就仿若过去的回忆都是虚构的，不曾存在过。
身处这房间中的，只是两位陌路人。
彼岸言轻松的笑笑，没有反驳。那扬起的嘴角，弯曲的眉眼，加深了他脸上的皱纹。
不但没有对崇明德的无礼感到生气，反而流露出了些许难过的神色。
无论怎么看，彼岸言，都只是一个和善的老人家而已。
“忌口吃，初与人接，不能道寒暄；坐定，辞辩锋起……”
彼岸言喃喃念叨着。
“以前你还小的时候，很喜欢陆游的诗句呢。”
“寒暄也好，关切也罢，人与人之间，能有问候，心底多少还是存留着那么一丝关心之情的。”
彼岸言在崇明德身边找了张椅子坐下，细细的端详着崇明德，那温暖的目光，是久违的亲人之间相见时的热度。
“虽然你离开的时候口气很硬，但这一年多下来，你不如从前了啊，明德……”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彼岸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惋惜的样子。
“但这憔悴身躯之下的内心，想必是相较以前成长了许多吧？”
“这么罗嗦，不是你的风格啊，老头子。”
崇明德没去管彼岸言的关怀，兀的站了起来，侧身望向自己走进来的那条通道。
已经可以听到有人正在走来的脚步声，是刚才被崇明德抛在身后村田博士。
“说了这么多没用的话，是能有什么用处，不如早早的把该说的事情说了，早早的把实验结束了，然后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是更符合你那雷厉风行的作风么？”
崇明德这样说着，回过头，第一次与彼岸言的目光接触，他没有回避，笔直的与彼岸言对视着。
直至村田博士抵达这房间，他们才不约而同的互相错开了视线。
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那几秒对视中的互相质问。
“喔，您已经到啦，岸言先生，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村田博士直接越过了崇明德，毕恭毕敬的来到了彼岸言的身边。他那谦卑虔诚的态度，仿若信徒见到了罗马教皇一般，恨不得拜倒在教皇的脚边去亲吻他的脚底。
崇明德在边上，一脸的嘲笑，看着这一切。
对于村田博士的热枕，彼岸言顺水推舟的应付了过去，关注的重点仍是放在崇明德身上。
与村田博士的一番交谈结束后，彼岸言让村田博士将他预存在这里的那样“东西”取出来。
“这就要取了吗，岸言先生，时间还……”
村田博士看了一眼手表，有些疑惑。
“你取出来便是。”
彼岸言没有看着村田博士，反而是望着崇明德，这样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