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花了五分钟、六分钟，崇明德才止住了他那疯狂的笑声。
待他停下来时，他才发现村田博士正以十分畏惧和惊讶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半小时前，还是个优秀少年的家伙，突然间跟发疯了一样的狂笑——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嘛，这家伙，随便怎么样都好。
崇明德这样想着，重新把目光看向彼岸言。
彼岸言仍是与今天最初见面时候一样，一副标准的，“慈祥老人的微笑”那样的面孔。
就仿佛刚才的那些对话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也许是自己刚才那失态的狂笑，让彼岸言也重新调整好了状态吧。崇明德这样想到，然后轻轻咳嗽、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开口继续刚才的对话。
“老头子，你刚才问，‘为什么’，是吧？”
问完问题，崇明德讶异于自己的声音，竟然能保持如此冷静。
他以为，自己会更激动、更开心一些。
但看来他的真实心情似乎并非如此。
“是啊，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身体？”
没有任何掩饰、没有花招，彼岸言笔直的问出了问题。
或许是受到彼岸言的影响，又或许，是认为坦诚才是最好的方法，崇明德在这里也选择笔直的去回答这个问题，而不是去花费心思算计、盘算计谋。
其实，也有可能，是人之将死，没有再做无谓的事的必要。
崇明德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可能。
“答案很简单，老头子，因为你已经远离‘弱者’这个群体太久，所以你已经忘了他们的思考方式，忘了他们的生活，所以你才会不知道答案。”
崇明德伸手把停尸车拉到自己边上，仔仔细细看清楚了这具尸体的样子。
“身高误差，2厘米左右的样子，体重倒是无所谓，长相嘛，远看确实是有让人在一瞬间会错愕的以为，跟我是双胞胎之类的，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向嘛，你看这里的嘴唇，比我要厚、鼻子跟我的比起来……”
崇明德一边对尸体指指点点，一边将对话继续。
“也就是说，即使我成功的把‘崇宗’这个人格转移进这具尸体里，他也成功再次活过来了，但他是没有办法过上之前的，‘崇宗’的生活的。”
“只有一个办法，让‘崇宗’这个人格，继续在京都过上之前的‘崇宗’的生活，而这个方法，就是，我出去，他留下来。”
直视着彼岸言那浑浊、轻微发黄的双眼，崇明德如此说道。
听完这些的彼岸言，笑了，没有笑出声，只是在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苦恼、嘲讽、迷惑，夹杂着这些感情的苦笑。
接着，他低下头，用手辅助额头，身体微微抖动着。
片刻过后，彼岸言重新抬起头，光线在他额头深深的皱褶里投下阴影。
他的左手握成拳，顶着下巴，就这样笔直的盯着崇明德，思忖着，犹豫着，最后说到。
“所以，你是说……”
彼岸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临时修改了措辞。
“你要把你辛苦锻炼出来的这副，常人根本难以企及的，怪物级的身体，白白送给这个，要想制造多少就有多少、一文不值、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垃圾一样的，所谓的叫‘崇宗’的虚拟人格？!”
崇明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是的，这是我的决定，臭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