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实验如期开始了。
仰面躺在容器里的崇明德,全身上下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检测装置,大大小小、或粗或细的导管,从他身体连接到容器,再由容器外部转接到这间硕大实验室里精密的仪器上。
与一般的手术实验不同,这次实验过程中,崇明德是全程保持神志清醒的,一丁点的麻醉都不使用。
这不是说他跟关公一样刮骨疗毒英气逼人,而是实验的性质使然。
他必须要清醒的去进行这个实验,无比清醒的。
在这间实验室里,一切的仪器、人员,都只是起到辅助与监测作用,真正在执行实验,或者说手术的人,是崇明德自己。
虚拟人格制造、转移技术,或者说技巧、技能,是彼岸言教给崇明德的。
由于年龄的问题,也就是身体器官老化,尤其是脑部,导致彼岸言已经无法亲自去做这件事情。当时的崇明德,也只是出于好玩和好奇,才跟彼岸言学的这项技能。
崇明德还曾以为学习人格制造相关的技能是自己主导发生的事件,然而……
现在看来,这些都只是彼岸言研究这项技术的布局而已。
撇开这些不提,此时此刻,作为这场实验的主角,崇明德要自己将自己的人格剥离,再借由外部设备辅助,将自己的人格转移到新的身体里,只将“崇宗”这个人格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思维缜密的他,为了不影响“崇宗”接下来的生活,甚至帮他填充了虚假的记忆,一些不会与过去的事实产生太大矛盾的、又能够填补由崇明德自己掌控身体这段时间里记忆空缺的“日常”。
他要让之前那个在京都生活过的“崇宗”,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继续生活下去,而不是像虚无的烟雾那样轻易的被时间之风吹散。
对知道内情与原理的人而言,实验的主战场是在崇明德的大脑里,而在外部的体现来看,则是实验室里忙碌的人群们。
实验室里的总指挥是彼岸言。
他向村田博士要了5个助手由他自己直接指挥,做核心的实验事项。
剩余的人则由村田博士统领,负责辅助与其他杂事。
用比喻来说的话,这次的实验就如同一场F1方程式赛车比赛。
崇明德是赛车手,全程保持清醒与冷静并主导驾驶;
彼岸言是赛车工程师团队的领队,负责指挥赛车的维护、调整等工作,保证崇明德可以在最完美的状态下驾驶;而村田博士是副领队,协同彼岸言的工作。
这场比赛没有对手,赛道上只有崇明德一人。
只是,这赛道极其危险,能否顺利开完全程,对崇明德也好、彼岸言也好,都只有三四成左右的把握。
然后,这场只要稍有失误就会车毁人亡的比赛,开始了。
作为车队赞助商的万澜山海鸣,已经在实验室的角落里坐好,那里视野开阔,并且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对他来说,这场实验能够顺利完成,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而那也是他会赞助的根本原因。
实验室的主战场里,彼岸言一边盯着数个显示器上的数值,一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助手们做着精确的操作与调整。
尽管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但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却也让人屏住呼吸,甚至连心脏都不敢太过用力跳动,生怕打破了眼前这紧绷着的平衡。
“彼岸言先生,一切准备就绪。”
村田博士在自己的岗位上高声喊话。
“明德,你呢?”
彼岸言就站在崇明德躺著的容器边上,俯视着他。
崇明德为了集中精神,已经将眼睛闭上,并且在实验结束之前不打算睁开,但他仍可想象出此时俯视着自己的彼岸言的表情。
彼岸言的脸上,不会不是亲人之间那种关怀、担心的表情,而是……科学家对极难入手的实验样本的那种兴奋、紧张以及不安的混合体。
——管他呢。
“随时可以开始。”
崇明德平淡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全体人员注意,实验开始。”
随着彼岸言声音落下,实验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