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渡边弦吾的灵堂里,鸦雀无声。
倒不如说,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会有什么声音的话,反而才可怕吧。
渡边弦吾的遗体已然被火化,骨灰被装在骨灰盒中,暂时供奉在灵堂里。
在完成后续的仪式与手续后,他的骨灰将被抛洒到有着“京都之魂”称谓的鸭川河中。
原本,本应独自在这灵堂中享受清静的渡边弦吾,此刻,却还有另一个人陪伴。
古贺水素。
她背靠着渡边弦吾骨灰盒所在的灵台,曲腿坐在地上。
一整天下来,她除了早饭以外,什么都没吃,已是饥肠辘辘。
思考了一整天,颓靡了一整天,现在的水素,脑袋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古贺水素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妈妈死了,渡边先生也死了,大家却可以那么平静。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月,大家就已经把事情翻篇,若无其事的迈向新生活了吗?
古贺水素,无法理解。
她是罪人,若不是她不听妈妈的劝告,一意孤行的去调查,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就不会牵连渡边先生,让他也搭上性命。
她要赎罪,她无法、也不配去过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
所以,当她察觉到,崇宗、有希他们想要让自己重新去上学,去过回正常生活的时候,才不予以回应。
而在知晓渡边先生葬礼时,则主动提出要来参加。
或许,崇宗、有希他们误解了什么。
误解了自己像他们一样,能够所谓的“走出阴霾”。
她只是来吊唁渡边先生的。
身为罪人的她,没有不来哀悼的道理。
这是她的义务。
而后,葬礼结束,水素看出了大家要其乐融融的去吃午饭了,但她并没有要跟大家一起去“其乐融融”的意思。
借着和有希两人单独去洗手间的机会,她抓住了进出洗手间的时间差,避开了有希与其他人的视线,躲到了灵堂的储物柜里。
也许是大家都以为她跑到了外面。
也许是大家都以为她被人挟持了。
躲在灵堂里,反倒成了大家的盲区。
最初的搜索骚动过后,随着众人的离去,灵堂也安静了下来。
水素就这样静静的在灵堂里坐着,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赎罪,直到深夜。
她是那样的虔诚与专注,以至于没有因为身体的困乏而在不经意间睡着。
即使水素是那样的早熟,但对于她来说,要对“赎罪”思考出结果,还是太难了。
首先,对幕后黑手的复仇,是不行的。
之前,正是因为调查与复仇,才牵连了身边的人,即使自己瞒着他们一个人偷偷的去做,最后也还是难免露馅,变成跟上次一样的结果。
那么,以命偿命?
水素不是没想过自杀,但她不认为自己这小小的一条性命,能够抵过母亲与渡边先生这样大的两条命,更何况,对于想要赎罪的自己来说,自杀什么的,实在是太便宜自己了。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水素,眼睛布满了血丝、深陷进眼窝,嘴唇因脱水而干裂发白,四肢因饥饿而无力,呆呆的坐着,脑袋中一片空白。
陪伴她的,只有渡边的骨灰以及寂寥冰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