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的离开没有想象中背负什么神圣使命,或是受到光明女神的召唤,或是其他的什么轰轰烈烈的原因。只是为了救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而杀了人。
当天夜里,米娜与尤利西斯踏上了离开韦伯斯特领地的路。在路上,他们遇到了要前往格鲁吉亚山脉方向的商队,一番交涉之下,对方同意了以雇佣兵的方式接受他们进入队伍。
雇佣的价格自然是被压到了最低,但有一辆铺着干草的马车乘坐,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夜米娜没有睡意,躺在马车里看了半夜的星星。直到天色亮起,才疲惫的睡去。
赐福的是会积累身体疲劳感的能力,即使控制着时间,身体也会受不了。米娜昨天近乎整个下午都在高幅度的加持赐福,身体早就疲惫不堪。
亚特利丝早已察觉到了少女精神状态有些萎靡,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可以,谁也不想沾染人命。但当时的情况,如果不杀了对方,就算真的跟着他见了圣女,尤利西斯的命也不见得保的下来。而米娜的命运也会变得难以预料。
尤利西斯在刚醒来时就有问起黑袍人下落,在听了米娜的说明后,他心有余悸的表示对方确实是教会的人,并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米娜。从他隐晦的表达中,米娜没有听出什么,但亚特利丝却读到了更多的信息。
那个黑袍人虽是教会的人,但却暗中帮助了异教徒。往小了说是教会出现了叛徒,往大了说,是整个教会都有问题。但不管是哪者,尤利西斯都不能贸然将信息传播出去。
这就是跟这种大势力起冲突的坏处了,对方是教会,不管是谁,只要安插一个异教徒或是其他的罪名,平民们才不会去追求真相。只会一边看热闹,一边听着杜撰出来的罪行声讨刑具上的异教徒。
在公信力这块,对方是彻底拿捏死了。如果对方为了颜面,否认了黑袍人叛变的事实,并且将尤利西斯说成异教徒,扰乱人心。那大抵是没人会替他伸冤的。
所以这件事能毫无忌讳的告诉米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两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米娜刚睡着,商队便准备启程了。好在尤利西斯状态不错,除了脸色苍白点,看不出他还有伤在身。有他醒着,也没人说米娜白天睡觉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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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三天时间,商队已经离开了康德尔忒地区,一路向北使进了一片平原。随着朝着北前进气温也有了明显的降低。这几天米娜睡得很不安,每次睡不到多久便会哭着从梦中醒来。
杀人对她的影响并不是没有。
尤利西斯也想办法安慰过米娜,但效果并不显著。好在三天时间之后,米娜恢复了很多。
至少不总是面如死灰,天天郁结了。
商队沿着长着荒草的土路一路前行,周围一望无际的平原因为入了冬,并没有给亚特利丝那种大草原的生机盎然之感。枯黄的草皮与连续的阴天,反倒更显苍凉。
就在这不适合打家劫舍的地段。商队的前方出现了数十个黑点。发现前方有人的同时,商队便放慢了速度,同时发出了警示。
“对方人数太多了!”
“绕不开...这一眼平川的。”
“先看看吧。”
常年跑商的车队商人从一开始便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这种长距离的行商,早晚是会遇到强盗的。这也是为什么会雇佣冒险者或雇佣兵随行的原因。
比起遇到魔兽魔物,他们更怕遇到强盗。
商队的速度慢了下来,黑点们主动开始靠近。
“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群人还骑着马,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集合!快用货车围成圈!!”
虽然一早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商队中的商人们还是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才动起来,已经有些晚了。好在另一只他们出城时雇佣的小队这时候发挥出重要作用。
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在慌乱的车队之中脱颖而出,背上的铁盾展开之下变成了大小惊人的巨盾。
“我来拖住他们!克里斯来帮我!”
整个商队在混乱中快速改变阵型,车厢逐渐形成了一个环形,这时骑着马的强盗已经到了大盾近前。
嘭——
马蹄与大盾的猛烈撞击发出的沉闷声音一时间压下了其他杂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壮汉竟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挡住了马匹的冲撞!
亚特利丝静静观察着壮汉,心中惊讶之余快速估算着这个世界的战力。
怎么一个看上去挺普通的大叔都这么猛...
尤利西斯着实是为大汉捏了把汗,饶是他也不敢这样干。他看了看身子微微颤抖的米娜,叹了口气,默默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这剑是他临时从那壮汉的队友那里买来的。就是为了应付眼下这种情况。
他的伤势还没痊愈,贸然动手很有可能牵动受伤的内脏,加重伤势。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能主动出手。
但愿伟兹与他的队友能赶走这波强盗吧。
伟兹便是持着夸张大盾的壮汉,他还有六个队友,组成了一个小型佣兵团。几人在队伍中分工明确,算是康德尔忒城内实力中上游的佣兵组织。
此刻他们几人作为商队的主要战力已经与强盗短兵相接。
“不行,人数差距太大了。”亚特利丝的声音在米娜脑海里响起。“这正好是锻炼的机会。米娜。”
“我..不..有尤利西斯先生...”米娜从强盗出现的那一刻便双手抱膝缩成了一团,如同鸵鸟一般将脑袋埋在怀里。
“你不是要成为保护他人的骑士吗!?”“因为害怕杀人,你就躲起来?”
米娜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亚特利丝的声音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在她内心响起。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
“我...我想保护他人,但我不想杀人...他们..”
“你的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了。米娜。”
“我...呜..不是的...我..”米娜哽咽着“你说过算你杀的...”
“我只是一把剑啊。没有你的操控,我怎么杀的了人呢。”亚特利丝的声音犹如地狱深处的恶魔“别逃避了,米娜。你选择的就是这样的一条路。”
光鲜的铠甲下是满目疮痍的伤痕。
米娜忽然想起了救下她的那人在河里沐浴时的场景,想起了那时她说过的话。
“一旦拿起了剑,再想放下就由不得自己了。我啊,不是什么勇者,什么高贵骑士,不过是没能保护下信任之人的失败者而已啦。”
“小米娜你真的想守护他人的话,就需要拥有与世界为敌的勇气哦。”
“信念不坚定的剑,是世间最脆弱的东西。”
“我的剑...”米娜停止了哭泣“我的信念...”
“我会找到你,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剑!”这是当初自己立下的约定。自己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想要守护她人的想法的呢。
好像是见到她那流露着让人心痛的神情时。那是第一次见到坚强如她,强大如她的另一面,如同冰花般脆弱。
斯特蕾希,我的恩人,我想守护的人。